第十一章

全一册

告白

「虽说丧失记忆，却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和身世都忘了。我还记得小学之前的事，但意外前后的记忆，也就是刚念国中至遭遇意外的那段记忆，仿佛被吞噬似的全被抽离。不是有人说，十几岁是人格养成的关键时期吗？我因为无法将小学时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顺利衔接，总觉得有我不是我的感觉，一直感到很惶恐，做什么事都缺乏自信，没有可以清楚认定自我的凭据，内心不安得快无法忍受。」理濑凝视着濡湿地面的一点，一口气低声说完。

其他三人一动也不动，专注地听理濑述说。

「理濑，别站在那里，过来这里坐。」忧理猛地回神，向理濑招手。

「不了，我站这里就好，请就这听我说。」理濑低乖的头微微左右摇晃。

沉默瞬间被激烈的雨声掩盖。

「如果我能记得那起意外，至少我的记忆中还能有个分界点，然而我连这都不知。听医生说，我好像是待在非常窒闷的地方，脑部一时陷入缺氧状态，但我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有时心底会有什么稍稍浮现，但立刻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心跳急促。」

理濑压着太阳。

「我到底是属于『摇篮』还是『坟场』呢？我也搞不清楚。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意外身亡，但奶奶与两位哥哥都很疼爱我，呵护我长大，让我不会因为失去双亲而感到孤独。我来这里的事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决定好的，但我不知原因。大家只是说：『这事早已决定。』也没告诉我任何相关详情，或许校长非常清楚这件事，还有关于我父母的事。他一直对于我丧失记忆一事感到不可置信，认为我应该记得意外发生前的事，可是，我真的忘了一切原本该记得的事呀！」

理濑的声音抖得愈来愈厉害，现在的她不像在说给别人听，倒像在自言自语。

「我说我没有心理准备，不来这个陌生的地方，而且也很害怕。我哭着问他们，为什么我非得离家到这么远的学校念书，大家只是一脸困扰地摇头说，这是很久以前就决定的事。」

理濑愈说愈激动。

「我什么都不知！我真的不知自己究竟是谁？到底是个什么的人？圣，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身上没有你要的答案，你还是直接去问校长比较快。我不知的事、我以前应该知的事，他全都了若指掌，我只能确定一件事——我什么也没做。我没有像传说中那引发什么事件。我很害怕，也畏惧每个人，总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被监视，毫无隐可言。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与其伤害别人，我还不如独自沉入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