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告

高峻轻轻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此时不救，此棋必死。」

寿雪指着棋盘上的另一个位置说。

「但若救之……」

「会死更多的棋，丢掉更多的地盘。弈棋是一抢地盘的游戏，一定要洞烛机先，仔细推敲每一步棋的后果，不能只是怎么下就怎么下。」

「唔……」寿雪皱起了眉头。围棋的世界果然博大精深。

「如何推敲，方可谓洞烛机先？」

「这就要靠熟练与直觉了。只要下的棋多了，自然就会懂。」

寿雪整个人仰靠在椅背上，说：「待吾熟练，已是佝偻老妇。」

高峻轻轻一笑，说：

「就让我们一起下棋到变成老翁老妇，也没什么不好。」

「……汝心中暗思『吾可胜汝之日，必已成老妇』？」

「不，其实……唔，朕也不知。」

寿雪心，他原本说的一定是「就算变成老妇也赢不了」，只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高峻这个人的好胜心，远比她原本所的要强得多，他能够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是因为他知凭寿雪的棋艺绝对赢不了他。

──一起下棋到变成老翁老妇……

从前的寿雪从来没有过年老之后的事，这不过只是让自己更加心烦而已，就算真的能够活到变成一个老妇人，那也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痛苦煎熬。

「两位请茶。」

九九端上茶来，寿雪顿时闻到了扑鼻的茶香，于是她与高峻一同从摆放着棋盘的窗边走向小几，而两人挂在腰带上的鱼形吊饰在走动的同时正微微摇曳。

「这是陛下所赐的芜州茶，真的好香呢。」

随着柔和热气不断扩散的香味，确实有一独特的清新感。在这微凉的入夜时分，喝上一杯热茶，的确能够让紧绷的身心获得舒缓。此刻小几上还摆着茶点，今天的茶点是枣馅烧饼，同是高峻带来的，直到现在，高峻依然没有改掉每次拜访都带食物的习惯。

「朕知妳爱吃莲子，一直在烦恼不知该带枣馅烧饼还是莲子馅烧饼……最后选了枣馅烧饼，妳会不会有些失望？」

「吾虽好莲子，枣馅亦甚味。」

莲馅松软，枣馅酸甜，两者都很味。高峻见寿雪吃得狼吞虎咽，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虽然做出符合高峻预期的举动，对寿雪来说实在是有损自尊，但毕竟食物是真的味，那也没办法。

「余下烧饼，愿与九九等人分食。衣斯哈已歇息，将于明日与之。」

寿雪说完，正要叫九九把那一盘枣馅烧饼收下去，此时高峻却说：「给他们吃的份，朕已经派人先送到厨房了。」

「汝真周到之人。」

「妳这宫里，最近人也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