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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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叫他来一趟，于是他走进办公室。制图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办公桌上仍堆著文件与档案，好一阵子没有人碰过的子；摆在传票档案夹上的铝制烟灰缸里塞满烟蒂，烟灰溢到外头。

「雅仔，我先把这给你。」福田微低着头递给他一个牛皮纸信封。

雅也接过来看了看里面，信封里是两张万圆钞和几张千圆钞。

「这是？」

「到今天的薪水。」

雅也望着老板的脸。工厂支薪改成以日计酬已经快半年了，因为工实在太少，连雅也这名唯一的员工也没必要每天上班了。但薪水向来都是每个月二十五号前后发，今天是十一月十五日，比往常早了十天。

「工厂要收了吗？」雅也问。

福田像是耸肩似地点了点头。

「工少到这程度，实在没办法了。雅仔，我让你只在有工的时候来上工，可是其余时间你也不能光是闲耗下去吧。我这边也一，一个礼拜机器只动三、四个钟头，工厂实在很难维持下去。」

雅也叹了口气，心，跟我家一。

「您有背债务吧。」

「是啊。」福田搔搔头，环视办公室，「这里已经完了。」

听起来可能连工厂、房子都没了。

「抱歉啊，这么一点零头。」福田看着雅也手上的信封。

「这个月我也没做什么像的工呀。」

「我还以为景气差不多要好转了，没到会惨成这地步。」福田摇摇头，「看子之后还会更惨。」

「老板有什么打算？」

「不知。看能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雅也不出该说什么好，他比谁都明白说什么都是枉然。

「你来这里也快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这些日子多谢老板的照顾。」

「我也受你照顾了。多亏有你我们才多撑了一阵子。要是没有你，早在去年就撑不下去了。你技术好，只要去找一定会有工的，你要加油啊。」

「老板您也是。还有，最好不要再碰那个了。」

「那个？」

「就是额外加班做的那个。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发现那是什么零件吗？」

福田尴尬地别过头。

「尺寸要是有点出入就会要人命的，当然老板大概不是做来自己，可是万一出事，被怨恨的就是老板了。」

福田没有点头，只是露出似苦笑又似自嘲的表情，敲了敲自己的后颈。

离工厂后，雅也直接回公寓，这时间要吃晚饭还太早。他换了衣服，洗了浴室，决定暖暖身子再出去吃饭，一边盘算着再去平常去的那家拉面店吧。这阵子，他都没去「冈田」。

正在试洗澡水的水温时，门铃响了。一瞬间，他起了有子。

「哪位？」他站在门内问。

「是我。」

听到那声音，雅也全身都紧张了起来，连忙打门锁。门外站着一名身穿薄大衣的女子，短发，戴着黑框眼镜。雅也花了两、三秒钟才确定那是冬。

「干嘛穿成这？」

「先别管这个，让我进去。」冬迅速闪身进来。

一进屋，冬还没大衣就先摘下眼镜，拿掉头上的假发，原本的中长发是盘起来以网子似的东西拢住。冬把发网也拿掉，手指松头发，映在壁柜门上的影子随之摇动。

「那是变装吗？」雅也问。

「我是那么打算的，不过效果好像不怎么，也许打扮得像平常的主妇会比较不显眼吧。不过，反正无所谓了。」她往坐垫上一坐，抬头看仍站着的雅也，嫣然微笑说：「好久没碰面了。」

「一个月了。」

「有这么久了？这啊。」

雅也也坐下来，盘起腿。

「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妳都在干嘛？」

「对不起，有很多事要忙。」冬双手合什，「今天也是偷空跑来的。因为再怎么说，大型活动就要到了。」

雅也侧过头吞了一口口水，他实在没兴致附和她。

「怎么了？」冬盯着他的脸看。

他回视她的脸，「冬，妳是认真的吗？」

「什么事？」

「妳还问……。妳是真的要跟那个男的结婚吗？那个『华屋』的社长。」

「当然啊，这事还能假装吗？」

雅也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移动身子面向冬。

「妳不重新考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可是冬妳又不喜欢那个男的，对他也没感情不是吗？可是却要……」

「先等一下。」冬竖起两手掌心朝着他，露出苦笑哼了一声，「这件事我不是解释过很多次了吗？我喜欢的不是那个男人，我喜欢的是那个男人的妻子这个地位。喜欢的东西会要拥有，很自然不是吗？」

「这……太奇怪了。」

他这么一说，冬也正色了起来。她环起双臂，声音低沉地说：

「雅也，你该不会说为了钱结婚的动机不纯正吧？」

看到雅也又再别过脸去，冬说了句「真拿你没办法」，声音显得有些不耐。

「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对结婚怀有梦？结婚，是改变人生的手段。你看看世上吃苦头的那些女人，每一个都败在挑错老公上，就是因为她们拿什么老实认真、喜欢小孩当择偶条件，真是脑袋烧坏了。」

「喜欢才在一起，这不是结婚真正的意义吗？」

「是啊。秋村先生喜欢我，我喜欢秋村夫人这个地位，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我说的是……」

「我知。」冬将手伸到他嘴巴前，「你说的是相爱的两个人吧。可是啊，相爱的两个人需要结婚这形式吗？我真心喜欢的，只有雅也，而雅也也爱我，不是吗？」看到他点头，她继续说：「我们不需要结婚这形式，让我们结合在一起的，是更强的牵系，我结婚以后我们俩也会一直在一起的。之前我也说过，雅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相信的伙伴，而希望我对雅也来说也是这的存在。只是我们不让别人知我们的关系，当有一方痛苦的时候，另一方便从舞台背后支援；世人看不见真相，警察也不知，这不是很好吗？」

雅也抹了抹胡子没刮的下巴，接着又力搔头。

「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冬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我受不了。」

「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变成别人的，只是改个姓氏而已。而只不过这么一点小改变，就能成为遗产继承人和寿险受益人。」

「可是那个男的会抱妳啊。」雅也喃喃地说：「我知他已经抱过妳好几次了，以后也会一直继续下去吧。」

听到他这些话，冬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真可笑。」

「可笑？哪里可笑？」

「我说雅也，你看看社会上的夫妻，结婚两年当丈夫的就厌倦妻子的身体了。要是过了五年，连看都不看一眼，口袋里有点钱的男人就会到外面去找女人。只要忍耐到那时候就好了呀。再说，爱算什么？不过就是生殖行为，猫狗都在做的事，没什么好介意的。雅也你也尽管去找女人上床无所谓呀。重要的是感情，是心，不是吗？」冬说着，轻捶自己的口。

雅也两手紧紧握拳，咚地一声捶了餐桌。

「我没办法分得这么干脆。」

「拜托你一定要分清楚。赤手空拳的我们要与世界为敌，这是唯一的办法。」

雅也不断摇头。

「冬妳没有过两个人的幸福吗？」

「幸福？」冬睁圆了眼，仿佛听到意外的字眼。

「不像现在这偷偷摸摸见面；虽然不奢华，却能一起平稳度日的生活，妳不会向往这生活吗？」

「你是说要有个像所谓温馨家庭剧的那家庭？」冬的口吻带着揶揄，「很遗憾，雅也，那是幻。」

「幻？」

「这有两层意义。一，那家庭根本不存在，就算看起来很幸福，其实每对夫妇底下都会吵架翻脸，只是大家都戴着假面具遮起来罢了。二，就算真有那家庭好了，我们也没有资格去追求。你该不会忘了我们做过什么吧？」

他低下头咬住，感觉胃里似乎有东西结了块。

「不过，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方式，适合我们的生活方式，不能为了一时的念头就忘了本质。不过……」冬的语气变温柔了，「我很高兴，雅也会和我一起追求那的幻。在雅也的幻里，我就是雅也可爱的妻子。」不仅语气，她连眼神也变得温和了。

雅也叹了口气，淡淡地笑了。

「冬真坚强。」

「我觉得我们不能输。我要变得更强。」

「我办不到。我当不了冬的好伙伴，而且还是个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工厂把你除了？」

雅也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冬笑了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还以为是你捅了什么漏子才被除呢。既然是工厂倒闭，那就没办法了呀。不是雅也的错。」

「我得赶快找到下一份工，总得养得活自己才行。」

「钱的事情你不担心，我会办法的，伙伴就是为了这时候存在的啊。」

「我才不当吃软饭的。」

「谁要你吃软饭了？以后我还要大大借雅也的力量呢。不过在那之前，」她从带来的纸袋里拿出一个保鲜盒，「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特地带来给你的。」

冬在他的注视下打盖子。一看到里面的东西，雅也不由得缩起了身子。那是生牛。

「这是什么……」他吟般问。

「看了就知吧，生牛片，还有牛肝。沾酱有大蒜和生姜两，你要哪一？」

「收起来。」雅也捂住嘴别了头，强烈的呕吐感袭来。

但冬不肯。她抓住雅也的肩膀，力拉回来，把装了牛的保鲜盒推到他面前。

「吃掉。一定要吃。你这子，以后遇到困难怎么克服？」

雅也的胃始痉挛，胃酸的味在嘴里散。他皱起眉头推冬。

这时冬的手竟朝他长裤的拉链伸去，正当他愕然不明所以时，她已拉下雅也的长裤拉链，拨内裤，掏出他的。他那里缩得小小的。

「干什么……」

「你别管。」

冬的手始缓缓上下移动，雅也过于惊讶而萎缩的立即勃起。她确认之后，脸便凑上去，先以舌头前端，刺激内侧，接着含在里。

雅也不由得发出吟。

她的嘴离他，说话了。

「雅也，把吃下去。」

「冬，我……」

冬再度将那个含进嘴里，以一定的节奏前后抽动，阵阵快感在雅也背上窜流，他又轻声吟。

「要吃哦，雅也。你吃的时候，我就这么做。算什么？血有什么好怕的？我会让你把一切都变成好的回忆。」说完，她又始为他服务。

令人晕眩的快感包围雅也全身，吐的感觉消失了，胃也恢复正常了，但是一看到生，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他拿起筷子夹，但手就是无法动弹，视线也不由自主地移。于是仿佛察觉他的举动似地，冬的动更加激烈，血又再度往始萎缩的集中。

雅也夹起，沾了满满的酱汁，闭上眼睛，送进嘴里。

那一瞬间，他的眼皮内部浮现鲜血淋漓的块。

猛烈的吐意、寒意，以及冲淡这些的快感此起彼落，时而错混杂，朝雅也全身袭来。

花了将近一小时，雅也才把冬带来的片装进胃里，而这也是他到达精所需要的时间。完事之后，他仰卧在榻榻米上，脑中一片空白。

雅也正闭着眼调匀气息，感觉冬靠了过来。一睁眼，她的脸就在眼前。她在他的颧骨上一吻，接着直接将嘴移到他的嘴上，舌头钻进他的嘴里。他抱住她的头，抚摸她的头发。

「觉得怎？」

「整个人莫名其妙。」

冬轻笑一声。

「这很好。不乱。雅也就是太多了。」

雅也坐起身，看看空了的保鲜盒，抚着自己的口。

「感觉好怪，搞不好会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