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栈敷童子之诞

我一直记得城市燃烧的味。


天空仿佛夜幕被掀一般明亮闪耀。燃烧弹引在线的火燄划出一轨迹,最后如枝垂樱般流泻而下。我正往防空洞的方向跑着,突然,周遭空气「轰」的一声发出巨响。灌注全身的风热得像皮肤被火烤,整个人被强风压制住,我擡头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在空中炸裂的燃烧弹碎片飞散,变成粗糙又残酷的凶器,刺进逃跑中的父子背后。

被殴打、被切割,倒地后火燄就追了上来,瞬间四周便被大火完全覆盖。

不可思议的是,当时的气味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残留在我心中。

伤者、树木、泥土和水泥合为一体燃烧着。不断冒出的浓烟,体积愈来愈大,吸走本来应该存在的生命,如同变化形状的诡异艺术品,烟雾的颜色深浅层叠着膨胀。

远方烈燄形成的火柱从地面直达天空,连成一线。

徬徨的我,视野被黑烟笼罩,甚至连远处的橙色火燄也无法看见。

我左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寻找着该逃往何方,不知该何去何从。

几年后,我看到一些书面数据将东京大轰炸当时的情况形容为火海,但比起火海,我记忆里的却是危险、黑暗、不断膨胀的浓烟,像是将生命当成养分壮大的怪物。

还有将一切燃烧殆尽的那股气味。

浓烟笼罩前,枝垂樱在天空绽放的那抹娇艳。


那时天与地曾有一瞬间翻转。

白天与黑夜也翻转了。

充满光亮而闪耀的夜空底下是漆黑的大地。

城市包覆着人们的苦楚、伤痛和死亡,熊熊燃烧着。


大轰炸的那一晚,我在那里就是一个错误。不,也许是正确的吗?事到如今我也说不清楚。


其实我当时应该是在服兵役。


本来就不爱念书的我国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升学,选择直接就职,在一间负责军方物资配给的公司担任资材分配的工。

但不久后,兵役法施行规则修正,十七岁以上的男都成为征兵对象。看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只着:「喔,还是来了吗?」并没有太多感觉。出社会工后就知,这个国家的成年男数量非常不足,因为年少如我被当成青年一重,四处奔走忙碌。比我年长的大多是已届退休年龄的老年男,如果是青壮年的劳动人口,就是拥有一定地位需要留在本国的高层干部。

富国强兵、为国为民,在男不足的情况下只能从军去。父亲早已在异国保家卫国,我不久也会收到兵单吧。何时会来呢?明天?后天?我已经做好被分发到所属部队的觉悟,但母亲却把这的我留了下来。

我记得那是一月的时候。

母亲听说B29轰炸机坠毁在市区而跑去看热闹,一回家就拿出竹刀笑着对……(内容加载失败!请反馈访问设备详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