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 姐姐有权力坏弟弟清白

暑期辅导，堪称是全天下最莫名其妙的存在。

上课就上课、放假就放假，为什么要在放假的时候重回学校上课？

既然都要上课了，那又何必要有暑假？

我不懂，反正矛盾无所不在，要是一一去追寻答案，我恐怕会累死。

才放不到两个礼拜的假期，同学们显然仍未收心，整个班级乱糟糟的。就连疯后也不太上课，随便播放外国的电影看三节课，说要我们缴观赏心得后，就不知跑去哪偷懒了。

讲台上的布幕在播放一出老电影，同学们在台下忙自己的事，甚至还把喇叭的声音关掉，以免干扰大家聊天。

四姐和五姐的座位都在我附近，她们完全没有进入一个新环境的羞涩。姐妹俩自顾自地和其他同学聊天，融洽到让我忘记她们留级的事。倒是三姐就比较倒楣，疯后似乎不愿意再接收一个李家的学生，何况旁听生也没先例，所以三姐目前都在图书馆读书。

还是坐在我正前方的云逸，竟然在我面前拿出手机拍摄四姐和五姐，我一脚踢在他的木椅上。

「干么？香玲和金玲同学都说我能拍啊。」云逸瞥我一眼，「我只不过是记录好的事物，又没有什么企图。」

「喔。」我站起来，抢走他的手机。

「喂，不要删掉啊，有几张真的很好看。」云逸伸手要抢。

但我更快一步，把几张四姐和五姐的照片都传给紫霞，然后把手机物归原主。

「……」仿佛被扭断头的云逸，四肢无力地瘫坐。

因为紫霞很快就回复了一张贴图，是一个人满身是血的照片。

三节课很快就结束，电影虽然还没播放完，但已经被刚睡醒的总务股长关掉，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朝全班大声说：「离中餐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不过我饿了，所以订便当的单子各位先传下去，我早点打电话去订购，能比较早吃饭。」

没人有意见，反正暑期辅导本来就是很荒唐的存在。连一向勤奋的五姐都没带便当，正寻思要替我和四姐订什么。

「龙龙吃排骨便当吗？」显然没订过的五姐很犹豫地问。

「我随便。」我趴在桌上。

「人家的男朋友，当然要吃人家亲手准备的爱妻便当啊。」

整个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我的背，我真的很不抬头看，真的很不……

「二姐怎么跑来？」四姐。

「那就不订了。」五姐。

「这、这位是你女友……不，是你二姐……不不，是你女友！到底什么才是真的？我搞不清楚了，不过好……感……」云逸。

听到感这两个字，我立刻弹跳起来，掉身上的制服衬衫罩在二姐身上。不过她的穿着已经比我像中好很多，只不过领口稍微低一点、短裤稍微短一点而已，但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还是刺激了一点。

二姐媚笑着穿上我的衬衫，大声宣布：「大家好，我是狂龙的女朋友，今天大家的中餐就由我买单吧。」

教室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尤其是男同学们拍得手都肿了。

四姐扬声对二姐说：「明明就是姐……唔唔唔……唔唔……」

果然说到一半就被二姐封口，倒是五姐哀怨地看向我。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弟弟，那我应该大声起来纠正二姐的说法；不过我越来越不正常，纵使是闹着玩的承诺也是承诺，既然答应到暑假结束都维持男女朋友的关系，我就让二姐去自由发挥了。

低调的我俨然成为班上最受关注的存在，女同学难以置信的目光扫视我，男同学则是羡慕混搭愤恨，非常复杂，尤其是学不到教训的云逸。

「她到底是二姐还是女朋友？」他问。

「我们没血缘关系。」我说。

「可恶，和这么漂亮的姐姐同居，你这该死的现充还不给我爆炸！」

「你不要老是背着紫霞觊觎我姐姐。」

「我对紫霞是爱，我对漂亮的女生是欣赏啊，欣赏造物主的伟大与巧妙。」

「已录影。」

「拜托，我又不是一次说了，根本就不怕……」

「啊啊，刚刚不是录影，我按成和紫霞的视讯通话了，抱歉、抱歉。」

我关掉手机，接着，云逸的手机响起。

他一副灵魂抽离的模，死不瞑目地接起电话，然后只差没跪在地上歉。

二姐牵起我的手，真的像女朋友一般撒娇：「亲爱的，带人家去逛逛校园嘛。」

「……好吧。」不过，你不是圣德高中毕业的学生吗？

「就知你最好了。」二姐轻轻地抱住我，将下巴靠上我的肩膀。

就算我的座位是最后一排，但此时此刻有不少同学回头看我，这当众放闪绝对违反去死团的大忌啊！

我要推二姐，可是她却在我耳边低声：「不要动，再五秒……四秒……三秒……两秒……一秒。」

同一时间。

四姐已经满脸怒容地站在讲台上，拿出高四学姐的气魄和一封牛皮纸袋，拍拍手汇聚所有人的视线。

突然，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是四姐不顾一切的征兆啊！

「各位，打扰了，我是李金玲，可能有人认识我，或是没人认识我也没关系，反正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可以认识。」四姐见自己终于汇聚所有人的目光，才转换情绪，清清喉咙，认真地说：「我要占各位一点时间，来消除一个很严重的误会，虽然我和李狂龙以姐弟相称，但实际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四姐。」我挥手打断，尴尬地笑笑，「这是家务事，不如我们回家谈吧。」

「不行，我就是要一次讲清楚，顺便让那个匿名的学妹知，不准对你动歪脑筋。」嗯，四姐已经呈现失控状态了。

依大姐的嘱咐，此刻只能暴力镇压，才能让四姐冷静。

我正准备走上台，二姐却整个人抱住我，并且泄漏出毫不意外的笑声，笑声中藏有几分狡诈，但更多的是打从内心的高兴。

四姐控制住全场，高高拿起牛皮纸袋，大声公：「这是我和李狂龙的DNA鉴定报告，原本是等回家的时候才打，但是和各位同学一起见证也很好。」

竟然在班上同学面前解李家最高机密！我原本再度出声阻止，可是内心蠢动的好奇，让我动弹不得，就算二姐不抱住我也没影响，因为我也很知答案。

二姐和三姐已经确定和我没血缘关系，我只剩下大姐、四姐和五姐，该不会……有五个姐姐的我其实只有一个姐姐吧？

内心挣扎之中，四姐已经打牛皮纸袋，抽出里面几张薄薄却又无比沉重的纸。

「嗯，关于李金玲和李狂龙两人于七月二日接受DNA血缘关系检测，结果显示李金玲和李狂龙为同父异母之手足关系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全班愕然，包括我、包括五姐、包括二姐、包括四姐。

同学错愕的原因是搞不懂为什么她要去做一个浪费钱的鉴定。

而李家的人……算了，我也猜不透。

「怎、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四姐哭丧著脸凝望我。

我只能低下头避她黯淡又绝望的眼神，这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事实，却没来由地感到难过。

「为什么会这……」二姐放抱着我的手，后退了一步。

还坐在位子上的五姐正在无声哭泣。

喂，证明我们是真正的姐弟，不是一件好事吗？

二姐已经走到讲台把四姐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已经傻住的妹妹。

连云逸都站起来拍拍我的肩，仿佛我受了多大的伤一。

但是我……其实我……可恶，都是四姐和五姐的关系，才害我有点难过。

扬起头，希望眼泪能抵抗地心引力，不会丢脸地落下。

无法言喻，这复杂的情绪是哪里窜来。说难过，我不难过；说高兴，我不高兴。就躲在语言的灰色地带中，让我确切感受却不能表达，最后化为鼻酸的反应，莫名其妙，在我的眼眶有了蛮不讲理的眼泪。

遭遇到巨大的认知反差，四姐只是茫然地被二姐抱住，混沌的双眸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一项她这些年来都奉为真理的事被证实为假，我能体会她精神逃避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一点。

明明就是喜事，却搞得像办丧事。

我，虽然我从小在李家长大，也不知李家人个古怪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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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气压笼罩整个家。

四姐不离房间，不吃不喝，仿佛根本不存在。

五姐虽然嘴巴上说「能当龙龙的姐姐已经很棒了，本来就不可以太贪心呀」，但眼眸里的灰暗骗不了我。

我刻意每天嘻嘻哈哈，无聊就去闹四姐和五姐，试图为大姐不在的家多填充些笑声。后来我才知，这就是所谓的强颜欢笑，越笑越显得可悲。

其实我是讨厌自己，为什么帮不了她们。对我像妈妈一般的五姐就不提了，就算是四姐从小到大对我也相当不错，即便我们有时候会吵架、有时候会闹脾气，但她还是我敬爱的姐姐。

所以看到她像个行尸走，我却束手无策，那感觉恶劣到无可比拟。

我能让三姐走出房间，却不能删除四姐和五姐体内与我连结的血缘关系。

在我低落之际，不知不觉地二姐将车到一处无人的公共停车场。当我回过神，车已经停在最角落的停车格，引擎没熄，冷气还在吹，我却搞不懂二姐干么。

原本我和她是打算驱车去购买名店食，以来诱惑四姐，看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些。

可是此处不像百货公司，也不像传统的食街，就只是一个没人的停车场啊。

「你认为什么是自由呢？」二姐突然问。

「你不知问过我几次了，我是真的没有答案。」我摇摇头，从小到大我始终给不出她满意的答案。

「我认为自由就是不顾一切，四妹和五妹都太胆小了。要是我，才不管什么血缘关系，反正不说也没人知。」她毫不犹豫地讲出惊世骇俗的话。

「拜托，别教坏四姐和五姐，她们以后都要嫁人的。」

「那好吧，我只好就接收你了。」

「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四姐和五姐……恢复正常？」

「我有啊。」

「……不早说。」

「我还满喜欢看妹妹混乱和弟迪烦恼的模呀。」

「恳请，教我。」

我满怀期待，毕竟二姐是个连鬼和元希都能收服的奇人，说不定她真的有什么好办法。要不然看自己姐姐要死不活的子，简直比杀掉我还难受。

二姐犹豫一会，拉平椅背，舒适后躺，在狭小的车厢内轻声说：「长痛不如短痛，只有你快去个女朋友，让她们好好死心，当然……我建议那个女朋友就是我，毕竟肥水不落外人田，我健康年轻丽，一定能生下很多好宝宝的。」

我的耳朵直接删掉后半没营养的部分，直接问：「有吗？」

「有，原本你和我往……唉，你们的血缘关系太意外了，导致人家的构都……现在该怎么办呢？反正，四妹和五妹需要效果更强的特效药，最好是连三妹都会坐立难安的更好。」二姐仿佛在自说自话，因为我完全听不懂。

「什么意思？」

「姐姐难为的意思。」她朝我招招手，媚声：「你爬过来。」

「爬过来？」

「嗯，快点嘛。」

禁不起催促，我又知二姐是不是真的有更强的特效药，所以确认车窗外无人后，我弯腰从副驾驶座站起，跨过排档和手刹车，俯卧撑的姿势，整个人固定在二姐的身体上方大概三十公分处。

二姐伸出手，抚摸我的脸，「你知，要给弟迪最好的，有多困难吗？」

双手有点酸了，我赶紧问：「恳请二姐帮忙。」

「很抱歉……在小时候，这对你……抱歉。」虽然我们在咫尺之间，但她的双眼失焦，宛若在看过去的我，「弟迪要什么，我都愿意补偿你。」

「对我……什么？」

我突然起她和唷学姐在我家阳台的对话。不过二姐小时候欺负我的事，早就已经是过往云烟，她为什么要一直提起？还有，要是她再不说清楚，我的双手就快支撑不住了。

「我只希望四姐和五姐能恢复正常。」

「只要你愿意和外面的女生多流，那人家就有办法。」

「好，那我可以……可以坐回去了吧？」

「不要。」二姐嗔了声，直接揽住我的脖子。

我的双手一软，整个身体就塌在她身上。我们尴尬地叠在一起，二姐在下、我在上。

但她还是紧紧地抱住我说：「要记得，所有姐姐中，就只有我对弟迪没任何心，所以人家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二姐，这有点尴尬。」

「我是不是让你产生冲动了？」

「还好。」

「有硬硬的吗？」

「拳头。」

「要喷发了吗？」

「脑血管。」

「真伤心……」

「二姐，我们还是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