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象牙〇的蜜月」

人类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原本很怕在山里露宿的人，习惯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会避免做那选择，然而在山里露营，总比在山里走夜路要好多了。

至于妮朵就没有我这么放得。没有路灯，甚至连月光都很微弱的山区夜色，让妮朵十分害怕。如果我们今天还要在山区过夜，不知妮朵会有何表情。

幸好我们的车已经来到下山坡。

我们从位在山腰的一块平地看到眼下是广大的平原与平缓的丘陵，还能看到一条贯穿平原与丘陵的路。我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应该就能够回到平地了。

我盘腿坐在地垫上，摊在货车上找到的那张地图。

我们从水上车站经过范戴克先生的工厂，绕了一段路回地图所画的那条路。地图上的终点站，就是位在河川上游的一座桥。

那里并不是我跟妮朵的目的地。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桥前面的城市。而像这确认自己的所在地，一路上持续掌握自己与目的地的距离，是一避免迷路的方法。这在精神上也较能安心。

我折起地图，把地图放到旁边。这时一阵风从树林里吹来，差点把地图吹走。我连忙倒了咖啡的杯子把地图压住。

这块在山路旁边辟出的空地，感觉应该是给走山路的人拿来当休息地、露营地的地方。随处可见经过人为整理的痕迹。

附近能看到石块堆成的窑，上头能看到黑色的炭斑，而且还有木材组成的桌椅。在前方就有一条小溪，所以也不担心无水可。这是个相当适合露营的环境。

我把茶壶的水箱跟车顶货架的水罐都装满水，然后火炉煮了咖啡，喝了三杯之后，还是没有看到妮朵回来。妮朵每次找到适合画图的地方，就很容易忘记时间。

刚始我还会因为等到不耐烦而跑去催促她动身，不过多相处几天之后，我也习惯了她这个毛病。也是因为我发现其实没有什么需要催促她的理由。

我感觉自己坐腻了，就往后躺了下去。由于布垫很薄，我能明确感受到地面的坚硬。这让我有些念柔软的床垫。在范戴克先生那里的时候，我也没有借那里的床，而是在工厂内搭帐棚睡觉。现在我突然觉得当时不应该那么客气。

阳光不受阻隔地将广场染上一层白。大概是夏天快到了。我觉得阳光下的景色一天比一天鲜明。我躺在地上，让皮肤感受着风带来的凉爽，听着枝叶摩擦的声响，看着林荫构成的深蓝色图案，眼皮不自觉地变得沉重。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某个变化，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那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