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成为〇人之前与之后

「总算弄到手了。」

手机画面上显示著有坂夜华的名字。

相隔一年后，我得到了她的联络方式。

「还真久啊……」

我一头倒在床上，几乎喜极而泣。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放松时刻。沉浸在今天不知是几次感受到的成就感中，又咧嘴露出笑容。将有坂送到车站后，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处于这状态。吃晚餐聊天时也心不在焉，惹得妹妹怀疑地说：「希墨，你在暗爽什么啊。」

「终于渐渐像情侣了呢。」

新学年的一天就有个好头。

一起放学，在家庭餐厅共度愉快时光，符合高中生风格的制服约会。真青春呢。

「……好了，要传什么讯息给她呢？」

我输入讯息又删除，输入讯息又删除，反覆这大约一个小时了。

要是有顺势早早发个贴图给她就好了。

不能说错话破坏今天的余韵的压力，让我直到现在都尚未传送一句讯息。

我把手机放在枕边，让脑筋打结不出好文章的脑袋休息一下。

「没到能够与有坂往啊……」

我看着天花板，忽然回起我与有坂漫长的恋情端。

◇◇◇

有坂夜华在入学时，就已在校内引发传闻。

一个丽绝伦的人在入学考试考出最高分，并拒绝担任新生代表在学典礼上致词。而在入学后的考试，也不曾失手让出学年一的位置。

而且，这位神秘的少女讨厌际。

尽管会来上课，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个人的友关系。

她午休时一定会从教室消失，谁也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

──对于朋友，这位丽孤傲的优等生不结、不追求、不让人接近。

她总是沉默武装自己，不结伴成群，不展露笑容。

对企图干扰那神圣的寂静之辈，给予毫不留情的天谴。

当她偶尔在休息时间待在座位上时，就会被不分班级或年级的人告白。

有坂的法十分巧妙，不会自己口拒绝对方。

首先，即使有人找她攀谈，她目光也不会和对方接触，会假装完全没有听见。由于被视为完全不存在，有七成的人会在此淘汰，装成是自言自语离有坂身边。

两成纠缠不放的告白者，会烦人的肢体动强行吸引她的注意力。但他们会被她冰冷的眼神与貌所压倒，愈说愈小声地离去。

最后一成人即使如此也不退缩，会单方面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对于这严重造成别人困扰，不知还能不能称告白的恐怖行动，有坂会一句话加以扼杀。

『碍事。』

她这对任何人都秉持一贯的态度在整个学校里传，去年的黄金周假期结束后，跑去找有坂告白的蠢蛋完全绝迹了。

同班同学也不再靠近在外表、智力、漠不关心这三方面居冠的她。

高中生没有幼稚到会当真相信「大家相亲相爱」这说法的程度。一边寻找彼此感到恰当的距离一边选择人际关系，反倒是社会受到培育的证明吧。

就这，有坂夜华这位少女成为了只能远观不可碰触的存在。

这也是有坂本人希望的立场，只要不主动随便干涉她就不会出问题。

然而，负责管理学生的校方不对此置之不理。

有坂注重沉默与漠不关心。

除非老师在课堂上点名她，我从不曾看过她主动发言。她异地极少表达意见，令班导神崎紫鹤感到担心，决定找人担任与有坂之间的桥梁。

被选中的人就是我濑名希墨。

理由很单纯。

因为我与有坂同班，又是班长。

「有坂同学极端地避免与他人建立关系。」

「她似乎很不擅长与人来往呢。」

「看来与其说不擅长，不如说只是厌恶而已。所以，濑名同学你去和她拉近关系吧。」

这位女老师总是突兀地对我抛出难题。

「──神崎老师，话题一下子跳得太远了。」

「濑名同学你能做到的。」

漂亮的女老师坚称我能做到。

「其他人不管对她攀谈多少次都通通失败了啊。我认为把常理强加在像有坂这特别的人身上不太妥当。而且她午休时间一定会从教室消失。」

我率直地表达意见，试图闪躲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有坂同学在术准备室。濑名同学，去找她吧。」

神崎老师不知为何知她在哪里。

「像这敏感的问题，我派同过去较好吧？让我这个男生过去，只会令她戒心更重的。」

我合理的理由再度试图婉拒，但我从一始就无权拒绝。

「总之，请先试着去术准备室一趟。要谈等你去过后再谈。」

我屈服于神崎老师的强制要求之下，无可奈何地前往有坂躲藏的术准备室看看。

「碍事。回去。消失吧。」

当然，那个有坂不可能欢迎外人。

连续三个拒绝字眼就像先发制人的攻击般冲着我而来。

有坂从门后窥探我的反应，整个人就是戒心的化身。她非常不高兴，敌意满满。

她警惕地观察着我，尝试那锐利的目光赶走我。原本我会被她目光的压迫感击倒，垂头丧气地离去。

然而，应该从一始就坚持沉默到底的有坂却正常地发出声音，令我很意外。

「……濑名同学，你怎么会知这里的？」

有坂非常怀疑地问了停留在门前的我。

「啊，原来妳知我的名字？」

「你是班长吧。好了，回答我。」

质问口吻说话的有坂，看来对告密者是谁心里有底。

「是神崎老师告诉我的。」我也老实地回答。我不胡乱隐瞒，令有坂变得更加不悦。

「那个班导！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没有。」

「就这一辈子别告诉任何人。那么，再见，再也别过来了。」

她就像决心不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地盘般宣言。

「看来有坂妳没有沟通障碍啊。」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妳可以与人正常谈，妳在教室总是不讲话嘛。」

「因为没有值得谈的人。」

「这啊，希望妳尽快找到那的人。」

「多管闲事。」

「所以，我当练习对象如何？」

为了达成被指派的任务，我试着提议。

「这是什么理啊，浪费时间。」

「不好意思，这是班导代的班长的工，妳就忍一忍吧。」

「老师的走狗！」

「话讲得真难听。」她骂得太过痛快，让我露出苦笑。

「不被骂就离这里。」

「原来妳有在骂人的自觉啊。」

「有问题吗？」

「不，我现在才发现，我们讲了不少话耶？」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我没看过有学生和有坂谈过这么久的。

这可能是个新纪录喔？

「谁管你！」有坂大力地关上门。

这就是我与有坂的三类接触。

虽然在前往术准备室前心情沉重，不过实际见面后，我反倒感觉心情愉快，也得到了不错的反馈。什么啊，实际谈起来，她意外地有趣嘛。

就像这，我一始连喜欢的「喜」都没有，基于纯粹的好奇心，始有空就跑去术准备室。

「纠缠不清！回去！」

有坂每次都以带刺的态度与咒骂试图赶我走。

在术准备室独处的时间，对她来说应该特别重要吧。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等于是天天被甩一。值得庆幸的是，术准备室位于校舍角落，没有旁人看见我与有坂的互动。

有段时间，我总是在门前与她站着说话。

「濑名同学，你知放弃这个词汇吗？」

「因为我比有坂妳所像的更享受妳的咒骂喔。」

「你是被虐狂？」

她露出打从心底倒胃口的表情，轻蔑地看不起我。

「明明只有闲聊而已，妳却连我的癖好都看穿了？有坂妳真厉害！」

「为什么会是这啊！」

「好了好了。今天学校餐厅挤爆了，让我在这里吃午餐嘛。」

「才不要。」

当我玩笑，她就会很认真地生气。换成其他人，她明明会无视对方，对我却一一有所反应，真不可思议。果然是因为秘密基地被我知了，让她感到不安吧。

至于我，纯粹是觉得与有坂之间无拘无束的互动很有趣而已。毕竟她太过高不可攀，我并未将她意识为恋爱对象。所以虽然会紧张，我得以和她正常说话而没有被冲昏头。

「……话说，你的嘴角是受伤了吗？」

明明正在生气，有坂眼尖地注意到了。尽管她平常对他人不感兴趣，但眼睛很尖，所以我不能大意。

「我走路没看路，撞了一下。」我随便蒙混过去。

「笨手笨脚。我看你也是不小心跑来这里的吧？所以老实地回去吧。」

「我没有说要心地聊天啦，我会待在旁边默默吃饭的。」

「真烦人，其他还有很多可以吃饭的地方吧？」

「好了好了，偶尔跟别人一起吃午餐，妳的心情或许也会转变喔。」

「都怪你，我的心情糟糕透顶。」

「那很难受吧，妳最好去保健室休息。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看门的。」

「都叫你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