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水平线的另一端

——我不敢看到海。

自那年夏天春见离后，我便对海出现了排斥反应，光是看到天气预报瞬间闪过的海洋画面都会呕不已。高三夏天，我的精神变得非常不稳定，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有一阵子甚至无法进食，还因此住进医院。

——今年有办法考试吗？你要不要考东京以外的大学？

爸妈只担心我的学业。看着从病房白色窗帘透进来的日光，我好离这里，无论哪里都好，只求能远远离这里。

我起来了。遇见春见前，我每天都这么。

我看向坐在床边的妈妈。

——不换志愿，我可以准备考试。妈妈，我只求你一件事，别逼我去学校。

我远远离这里。说实在话，我很学春见远赴国，但当时的我实在没有能力跨过海到国外生活。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东京，去那个到处都是人，却没有人认识我与春见的地方。

之后我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拼命地背单字、解数学、背日本史，远离所有可能影响情绪的东西，几乎不去学校，不电视，不看电影，甚至连小说也不读了。

夏天过后，我的学力偏差值4突飞猛进，模拟考也考出了漂亮的成绩。

去东京成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

我只带着春见的回忆，离这座小镇。

爸妈为了我，把家里跟海有关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只要我在客厅，他们就不会电视。就连原本挂在走廊上的日本景月历，也默默换成了花草月历。

海。海。夺走春见生命的海。

他留学时经常眺望的海。

春见说，他喜欢看着海浪一波波地打上岸，那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

——和远野你在一起也有一的效果。

仰望天空时，我总会起春见。一到春见看海时可能会到我，我就好害怕、好害怕。被大海吞噬的那一刻，他在些什么呢？海。海。夺走春见生命的海。

春见走后，我梦过他无数次。

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嘴边的泪水，尝起来就像海水般苦咸。

我不再经历那悲伤、痛苦而孤独的夜晚了。

也不再看见那片可怕的大海。

所以才会一直仰望天空。

「……我们要去海边？」

「没错。」

「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去海边。」

「……」

＊＊＊

我低着头，跟着阿静的鞋子走。

补好票后，他把我的那张递给我，与我一起出站。车站里充满了餐厅食物的味，没有潮水的气味，也看不见海。

我看着地上。

这里是哪里？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会看到海，所以我在电车上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外面。

我的脑中被许多人、许多话所占据，偶尔听见车厢的站名广播，却根本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