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黑了。

北野沿着街边店铺一家家问，找到了那条巷子。

夜漆黑，陈念的书包，教科书，铅笔盒，手机，裙子，红线，散落在泥地。他把她的东西捡起来，线缠在手上。

冷的穿堂风吹过，树影婆娑，夜雨将至的前兆。

一闪电扯破天空，北野脸色煞白。他往巷子深处走，狂风卷着一件白色的东西到他脚边，他在家里卫生间的架子上见过。

那一小块布料在他脚下短暂停留，刮到垃圾堆里去了。

北野最终在灌木丛里找到陈念，白色的身体在地上蜷成一团，数不清的伤痕血迹，像一颗掉在泥里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球。

北野跪下，了衬衫披在她身上，她颤颤地一缩，气息奄奄。

「是我……」他靠近，拣她脸上的发丝。她呆滞地看着他，一秒，两秒，坚持的什么在一刻间断掉，昏死过去。

他把她裹好抱起。

小巷空寂无人，天空划过闪电。

时间到。暴雨骤降。

摩托车在雨幕中疾驰。人车湿透，像行驶在闭塞的水底。

大雨瓢泼，怀里的女孩如同死了一，身体似麻袋般不断往车下滑落，北野一次次停车，搂着她把她往上拉。

他绳子将她绑在自己身上。

他抱紧她，喃喃自语，不知给谁催眠：

「不要紧，没关系的。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回应，她死掉了。

他羞耻龌龊的生命里，出现的唯一好的事，她死掉了。

少年贴紧她苍白冰冷的脸颊，嚎啕大哭。

雨汇成河，卷着垃圾尘土滚进下水，要刷干净这座城市的污浊。

雨季那么长。

可是，夜里分明暴风骤雨，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摧枯拉朽要把世间一切推翻；到了二天早上，世界还在那里，喧闹，混沌，复杂。

清晨尚有安宁的假象，因为人类尚未苏醒。

陈念穿着长款的校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坐在桌边吃蒸糕。

她似乎忘了一切，正常得几乎不正常。

「一定要去学校？」北野问。

「嗯。」她语气缓慢而平静，「没有办法，请假的。」

「你脸上还有伤。」

「就说被蜈蚣咬，肿起来了。」她还是静静的，似乎里面静成了一滩死水。

北野没说什么了。他始终侧对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眼睛。但陈念知。

昨晚他抱着她一整夜，泪水断断续续淌到她眼睛上，一会儿停，一会儿又涌出。

「走吧。」陈念拉他的手。

夜里她也拉过他一次。半夜，她似乎熟睡了，他偷偷起身下床，被她猛地拉住。她知他要去哪儿，她不让她去。

去学校的路上，陈念再次代北野，别去报仇。她说她认识一个警察，她会报警。她还说，他不能出事，说他答应过她一直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