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呐，哥哥」

「怎么了」

「关于教师的不端问题你是怎么的？」

正在看的电视节目真不行。

晚上十点。国营电视台经常会在这个时间播报时事或者社会问题的新闻。

因为是在日向的面前，还着要装装子地把台调成这个的，结果新闻节目里播放的却是直击热点的特辑『围绕在年轻人身边的风险～被质问的师德』，急急忙忙地转台也有点太紧张过度，硬着头皮看下去结果却更糟了。特辑里指出了男老师对自己的女学生做出一些无法原谅的事，这类在最近已经并不罕见的事件。自然而然地就引出了日向的这个问题。

「最近挺多的呢」

达也假装冷静地说。

「真是可悲可叹啊，当然这和我没关系就是了」

「哥哥你身边有吗？这事情」

「说啥傻话呢，没有」

「那区内的其他学校呢？」

达也哑口无言。

东京都有一千万以上的人口。立枞之木学园所在的地区，是在东京都里面也屈指可数的以人口数量著称的区域。住着相当于一个县规模的人口，有着相应数量的学校、老师和学生。

达也一脸沉地答

「有」

「啊，这啊。果然有呢。有多少呢？」

「我才当了两年老师啊？怎么可能知详细的数字。……我上个厕所」

达也从沙发上起身，离了客厅。

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完事。顺便还随手打扫了一下马桶。又顺便照了下镜子整理仪容。因为有一天没剃胡子了，下巴周围的颜色变深了不少。达也下定决心今天要好好地花时间去剃掉。

回到了客厅里。

新闻节目还在继续。

日向从沙发上转过身来说。

「呐，哥哥。新闻上说行问题是谁都有可能发生的，因为学校还是个封闭社会，这些事情反而更加难以浮出水面。」

「确实。顺带一提我差不多要去洗澡了」

达也再次离了客厅。

在关上门之前回头留下了一句。

「时间很晚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花了满满当当的时间来洗澡。

比以往更加细致地清洗着身体。慢悠悠地把护发素给抹匀到头发上，悠闲地泡在浴缸里哼着歌，按照下定的决心那好好地花时间剃了胡子。

洗完澡了。

新闻节目也终于结束了。

但日向还在，不仅在，甚至还说出了这的话。

「哥哥你，果然也会克制不住吗？对着年轻的女学生」

「不是说了很晚了赶快给我回去了吗」

达也心烦意乱。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粘着我也不会陪你胡闹的哦？这个问题太敏感了。我没法随随便便地回答你」

「我可没说这是随随便便的——？」

日向翻了个白眼。

从沙发的靠背上探出身子，

「我还是个初中生，成长得还这么快。这是和我切身相关的话题。倒不如说我就是当事人」

「那我也是当事人啊」

噗咻地，揭啤酒罐的拉环，一口气喝下一大口。

「然后我也说过很多次了，这是个微妙的问题。下次再说吧。很晚了，我也没做好能好好地回答你的准备」

「问题敏感什么的、很晚了什么的、没做好准备什么的、这话你觉得能成为不和我说的理由吗？拒绝参与和学生的相谈，为班主任老师来说也是个问题吧？我现在正烦恼着呢，所以是很有必要现在就回答我的哦——？」

达也叹了口气。

从在这个时间点拿出啤酒来喝的那一刻起，实际上就已经放弃抵抗了。

「很难回答啊，真的很难」

达也挨着日向坐到了沙发上。

又咕地喝了一口啤酒。明明是难得的出浴啤酒，本来应该是无可比拟的甘露的，但现在只剩下苦涩味残留在舌尖上。

「事先说好了哦日向」

「嗯」

「接下来要说的话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我的个人意见。要是跟其他人提起的话就麻烦了」

「大人真是辛苦呢」

「是啊很辛苦的啊，所以一定要多体谅我一下啊。然后如果你体谅我的话呢，今天就让我去睡了吧」

「嗯——，但现在还是，来当个大人吧？像是要引导年轻人那的？」

「那说好了。接下来我说的话对谁都不说出去」

「嗯，对谁都不说出去」

「这是只有我和你知的秘密哦」

「嗯。只有我和哥哥知的秘密。嘿嘿——」

日向傻乎乎地笑了。

心情非常的好。自从那个令人难堪的新闻节目始之后，日向就莫名其妙地朝着我猛攻，一股子咬着我不放的气氛。

这流向改变了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不深入地解读，去回答她的问题吧。

「首先一个呢」

达也竖起了食指。

「老师是人。学生也是人。有男也有女。这和是大人还是小孩是无关的。这也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成百上千的人。这的话会怎么呢？也就是说随着接触次数的不断增加，难以预测的情况会更加频繁的出现，这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抱歉哥哥。后半句，太难了我没听懂」

「简要来说就是，如果事情离了人所能管理到的范围，在各地方引发各各的状况的话，会变成什么呢」

「这的话会？」

「会犯错」

达也一针见血地断言。

日向还是一副不怎么理解的子。

「错误是什么？」

「各各的啊，形形色色。不能容许的事情全都是。拳打脚踢、偷或被偷、坠入爱河、到最后甚至还会有人死掉。但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和在校内抑或是校外无关。不过确实在学校里面的话，这事情是最不能发生的，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会真实发生的。你知为什么吗？」

「嗯——……为什么？」

「因为是人」

这也是断言。

「人就是会犯错的生物。不会犯错的人类集体什么的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使可以为了减少错误而去努力，但错误本身是无法根绝的。归根到底，错误的聚集堆积才是生命的本质。」

「嗯——……不是很懂」

「放心吧我也不懂。但我的人生经验比你丰富，隐隐约约有这的直觉。也切身地体会到了。总而言之犯错就是这的啊。不把这个当成前提的话可不行」

即使是对此认同的达也，当然也会感到恼火。

他也是个老师。如果是在同事和监护人能听得到的地方，他打死都不会说的。但很遗憾，这个结论是真实的，正因为是真实的所以才不能视而不见。正因为是教育者，才不能对此放任不管。

「综上所述，人是会犯错的，而行也包括在这些错误里」

啤酒喝完了。

达也走向冰箱。噗咻，当场又了一罐。

「防患于未然是很重要的，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即便如此也无法让错误归零。听好了，这是绝对的，错误是绝对不可能归零的。基于此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嗯——……」

日向抱住自己的胳膊。

从沙发上起身说。

「因为这个话题有点难，我能做一下体操吗？」

「做体操干嘛……？」

「身子动起来能让头脑也灵活一点。书上是这么说的。」

并不在意一脸懵逼的达也，日向真的始做起了体操。

做的是一套广播体操。一二，一二。日向认真地伸展着身体的各个部位。

「啊，我有在听的你继续说继续说」

「……你，真的听吗？」

「啊！我和哥哥你不同，脑子不好使也没办法啊！以人会犯下错误为前提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之后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呢……」

达也要全力地吐槽。

为了不犯下错误而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

而与此正相反的事情，现在就发生在眼前。发育得特别好的初中生，在和成年男人二人共处的状态下，暴露着自己娇嫩滴的肢体。

还不只是肢体。日向穿着因为赶不上自己身体发育而变得紧身的T恤，还有露出大腿根部的短裤。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吧。灯尽油枯的老人家和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除外。

虽然绝不能说出来，但还是很说一句『你能不能在这地方注意一下』。

「监管不是只能慎重而行吗」

达也不动声色地移视线说。

「尽可能地细致、尽可能地勤恳。为了避免犯下错误而不断设下多重的安全保障，只能继续这脚踏实地的措施了。借助外部的力量很重要，确保透明也很重要。负责监管的机构，甚至需要别的机构去进行监管。有个万一的话这做法可能也是有必要的」

「这个就是所谓的，原地踏步吗」

「不能再对了。脚踏实地的措施这东西，往往都是这的」

「嗯——……」

日向岔双腿，紧贴到了地板上。

从小到大她的身体柔韧就很好。也被人动真格地推荐地去学芭蕾和花滑冰。要是正儿八经地去做的话，大概去耍杂技也能养活自己。

「总感觉，很麻烦呢」

「是啊。麻烦得要命」

「到头来，这扰也不会消失，对吧？」

「但可以减少」

「但不能消失？」

「相互妥协是大人的生存方式啊。既然可以做到让其减少，那就把自己能做的事情一步步地做好就行了」

「比如说？」

「首先应该是自己保护好自己吧。好好地去提防着以免露出破绽。过后要是被说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之类的话会很不爽吧？不过实际上经常会被这么说。所以不能露出破绽。至少也要为了不露出破绽而去努力。从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始埋头苦干就行了。回头审视当下的自己，尽可能地把能改正的事都给改正过来。刚才我也说过了，行问题只能以脚踏实地的措施去应对。……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嗯，明白！」

回答得很好。

日向如同弯月一般眯起眼睛，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莞尔一笑，就连酒窝也在嘴的边缘浮现出来。满分笑容。这坦诚纯朴毫无疑问是她的优点。希望这优点能一直延伸到将来，而不会奇奇怪怪地扭曲掉。

但是吧。

和回答相反，她完全就没懂。穿着短裤张双腿的话，不能看的地方不就会被看到吗。被压在地板上的地方，像是为了要把薄薄的T恤撑破那使劲主张着自己的存在，当然，山谷也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