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盗贼团』

帝国历四三○年七月上旬──克罗洛躺在会计室的沙发上，聆听板娘和艾琳娜谈的内容。

「这个炉灶税和柴税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这里不只是炉灶和木柴，甚至连新婚初夜都要征税。」

艾琳娜不敢置信地询问后，板娘不耐烦的口吻回答。

「唉，这里的老百姓根本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始便一直被领主剥皮，直到躺进棺材下葬为止嘛。被剥削成这，真亏老百姓还能无动于衷呢。」

「那是因为领主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加税，所以民怨才会找不到好的时间点爆发。如果税赋是一口气调涨的话，我们早就──」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艾琳娜无视滔滔不绝的板娘询问克罗洛。

「一些莫名其妙的税我已经废止了。」

克罗洛把视线投向坐在桌前办公的艾琳娜。

红色长发分成左右两边绑了起来。鼻梁一带长有雀斑，眼神带着一股傲气。

瘦到皮包骨的身体穿著白色的连身洋装，不知何故，脖子上还戴了一个皮革项圈。

虽然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可是她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

毕竟她才刚接手工，克罗洛不希望她太过劳累，不过她本人充满了干劲。

说到这个，艾莉莎也是从今天始上班。

或许待会儿应该找时间去视察一下。

「看来你很努力在争取民心呢。」

「因为我可不因为前任者的关系被人抓去吊死。」

克罗洛苦笑着回答。

「希望民间景气能因此好转。」

「你也懂经济？」

「税率上升会抑制民间消费，民间消费力不足，老百姓赚不到钱荷包就会干瘪。接下来就进入恶循环。」

艾琳娜语带轻蔑之意说后，克罗洛展现了学问。

「哇～原来你……克罗洛大人得这么仔细啊。」

「谢谢你的赞。」

「要是克罗洛大人早一点当上领主，说不定我的食堂也不会倒闭了。」

「就算我早一点当上领主，结果应该也一。」

「那事情没试过，又有谁知。」

板娘双手叉腰，不服气似地说。

「呐～克罗洛大人～」

「就算娇滴滴的声音跟我撒娇，我也不会借钱给你的。」

「小气！」

板娘咒骂了一声后，露出大失所望的模。

「唉～看来在契约到期以前，只能咬牙苦撑下去了。」

「话说，你现在已经背了一百枚金币的债务，还继续借钱，也太厚脸皮了吧。」

「你怎么会知我欠多少钱？」

「虽然我才刚接手这份工，不过别忘了我是会计。」

见板娘貌向自己投以惊讶的眼神，艾琳娜拍了拍堆在桌面上的帐簿。

那个动大概是指不管欠了多少钱，只要看过帐簿都无所遁形的意思吧。

「你居然敢贷一百枚金币给这的女人呢。」

「这表示我的身价值这么多钱啊。」

板娘得意地窃笑，一如在刻意强调自己的部般在前盘起了双臂。

「那你呢？之前身价又是多少？」

「……十枚金币。」

「我也是。」

板娘盯着艾琳娜那不怎么起眼的部猛瞧。

「你在看什么地方？」

「当然是在看你那干瘪的部啊。」

「呣，部又不是大就一定好。」

艾琳娜盘起双臂遮住部，不让板娘继续打量。

「今年的税收大概多少？」

「咦？啊啊，今年的税收吗？」

艾琳娜低头翻阅帐簿。

「呃，虽然今年的税收有可能因为废止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税而大幅减少，不过以往年的税收为基础估计的话，今年的税收数字应该落在六万枚金币前后吧。」

「太好了。」

克罗洛如释重负。有了这笔钱，即便部下们同时跑来催讨尚未支付的军饷，他也付得出钱。

「在收成结束并且转化成现金前，还不能放心。」

「哎，话是这么说没错。」

一到转换成现金的过程，克罗洛便不禁叹气。

哈谢尔城的百姓都是以货币缴税，可是农村的村民都是缴纳农物。

前者缴完钱就没事很轻松，后者则必须跑好几程序。

首先，征税官要在七月上旬以前跑遍所有村庄，估计预产能。

接着以预产能为基准决定税率。

等收成结束后，征税官再一次跑遍所有村庄征收农物。

最后把征收到的农物卖给商人转换成现金。

「况且，天晓得这本帐簿记载的资料正不正确。」

「你暗示的事情也太可怕了吧。」

「前任财务总管可是被检举侵占了军费的男人的部下。怎么可能轻易信任他所留下的资料。」

「你说的也不无理。」

克罗洛忍不住又唉声叹气。

「唉～命途多舛啊。」

克罗洛把纸放在脸上喃喃自语。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把玩纸张。那是什么很罕见的东西吗？」

「嗯？我们的工房自行生产了纸张，我在思考接下来能怎么利。可以的话，我要大量生产制造。」

「……」

闻言，艾琳娜默默不语地起身离座，冲到了克罗洛面前。

她抢过纸张，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不、不敢相信！」

「纸这东西这里不是早就多到堆积如山了吗？」

板娘瞥了堆放在桌上的公文一眼。

「纸、纸的制法应该是未公的秘密啊！」

「借我瞧瞧。」

或许是被艾琳娜的说法勾起了兴趣，板娘上前抢走艾琳娜手中的纸张。

「虽然触感和颜色跟一般纸张不太一，不过这确实是纸呢。」

一如板娘所言，工房所自行生产的纸的质感比较偏近和纸。

「喂！我才看到一半耶！」

「不要吵。再让我看一下子也不会少块吧。」

艾琳娜打算把纸抢回来，可是板娘伸出手臂阻挡。

或许是放弃跟板娘争了，艾琳娜把视线投向克罗洛。

「你说这是工房自行生产的？矮人从无到有一手制造出来的吗？」

「虽然我有提供非～常粗浅的说明，不过戈尔帝立下了大功呢。我也没到他光听我那的说明，就能实际制造出来。」

「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有告诉他要使树皮制。」

「天啊，树皮居然可以造纸。」

板娘啧啧称奇似地嘟囔。

「问、问题是成本应该很高吧？」

「倒也未必。假设以日薪一枚银币的薪资聘请十个工人，然后把这个尺寸的纸张定价为一枚黄铜币，只要卖出一千张，就能打平人事成本了。」

「有这么便宜吗？」

「这个价格是以人事成本为基础计算出来的，实际上应该不只这才对。板娘？」

「啊啊，让我大眼界了。」

克罗洛从板娘手中接过纸张，露出了苦笑。

他虽然来自日本，可是不代表他之前过着随时都能接触到和纸的生活。

这的他居然会在异世界始制造生产和纸，世事就是如此难料。

「所以呢？你打算这个纸做什么大事？」

「我在能不能利这个纸让领地变得更富饶，不过具体的做法还没定案。」

包括量产方法和销售方式等等，要思考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克罗洛大人，我先回厨房了。艾琳娜你也没意见吧？」

「嗯，该问的事情已经都问完了。」

「好歹说声谢谢吧？」

「谢谢。」

「就不能换个可爱一点的表达方式吗？」

板娘语带叹息地说后离了房间。

「你也太了不起了吧。」

「了不起的人是戈尔帝啦。」

「不，是你。」

如是说后，艾琳娜挨近了克罗洛。

「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做出更了不起的事情。」

「若是如此就好。」

「你一定没问题的。」

艾琳娜以仿佛在耳畔嗫嚅般的声音说。克罗洛看得出来艾琳娜在试着勾引他，却丝毫没有被诱惑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眼睛闪烁着锐利光芒的关系。

只要回头去她沦为奴隶的经纬，便不难像她利克罗洛向叔父和未婚夫复仇，遗憾的是，克罗洛帮不上这个忙。

就在克罗洛伤脑筋，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的时候──

『克罗洛大人！』

「呀！」

蕾拉的声音像隔着什么东西一忽然闷闷地响起，艾琳娜吓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