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在星光闪耀的夜空下。

我终于下班，离庆花高中踏上归途。

现在是晚上八点。可能因为时间很晚了，路上一个学生也没有。我走在被蓝白色街灯照亮的路上，陷入沉思。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冷静几天后，我和雾岛同学还是有单独见过面。

但那仿佛齿轮无法咬合的感觉依旧存在。尽管我们聊得心，却还是莫名有不投机的感觉。虽然我拚命不让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这感觉仍像疙瘩般留在我心里。

我知问题出在我身上。

雾岛同学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没办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只要我不吃学生的醋，一切就解决了。

可是再怎么，我都无法控制。光是看到雾岛同学跟其他女孩子和乐融融的子，我的内心就隐隐痛。

而且，因为我是老师，只能从外面看着他们。

简直就像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对，实际上就是不一。

我还是高中生时，也觉得跟老师有代沟。尽管我的老师十分友善，却依旧存在那条无法跨越的界线。老师有老师的世界，我们学生也有我们的世界。现在的我，就像站在相反的立场看着这个现实。

如今的我无权侵入那个我也经历过的领域。

我已经回不去，也无法进入那个地带。但我所爱的人却身处其中。

所以我只能在外面默默看着，无计可施。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轻声嘀咕。

这是我对自己提出的问题，也不奢望能得到答案。

可是……

「……怎么了？妳又被家长会欺压了吗？」

「……咦？」

看来我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公寓前。

我抬起头，发现纱矢站在那里。

◇　◇　◇

人类这生物似乎会渐渐习惯一切。

事到如今，我才切身体会到这个理所当然的理。

以前跟冰川老师单独见面的次数一周能有一次我就该偷笑了。毕竟冰川老师工很忙，我自己也觉得心满意足。

本来应该是这才对……但自从和冰川老师同居后，撑不到三天，我就感到寂寞了。

住在一起时，当然每天都能见面。

可以心地聊天，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很多。

与我独居的时间相比，和冰川老师共同集训的时间压倒地短。尽管如此，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这生活，在失去的那一刻，强烈的空虚感才会排山倒海而来。如今我总觉得这个家变得好空旷，根本无可奈何。

「……我到底该怎么做？」

在家里玩游戏时，我喃喃自语着。

我回起那时候发生的事。

我到底该如何向冰川老师表示「我跟夏希是清白的」？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表达出「冰川老师是我最在乎的人」？

但不管我再怎么都没有答案。

即使如此，我还是只能采取行动。

荧幕中，我操控的角色已经被敌人击倒在地，但「CONTINUE」这行字依旧不停地闪烁。

◆　◆　◆

「拜托，太夸张了吧，真白。我上周就说过今天要来妳家喽？还在外面等了很久耶。」

「对、对不起，纱矢。发生了一点状况……」

「而且居然还要我做饭。算了，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我也喜欢下厨，所以没差。」

「……真的很抱歉。」

纱矢穿上绣着猫咪图案的围裙，手脚俐落地在厨房忙来忙去。

在她面前说这话一定会被骂得很惨──可是纱矢的外表虽然像个小孩，却很会照顾人。正因如此，生活能力稍嫌（这很重要！）不足的我经常被她照顾得十分妥贴。

虽然最近都有雾岛同学帮忙，但以前纱矢就常替我打扫房间。纱矢可能也明白这一点，每次来我家的时候总会帮忙打扫，或是煮饭给我吃。

「喏，吃吧。」

纱矢手边的工大致告一段落，依序将料理端上桌。

接着，我们双手合掌说了声「动」后，就始动筷餐。

「……所以是怎么回事？」

味的饭菜填饱肚子，心情稍微平复之际。

纱矢忽然抛出这个问题。

虽然问得含糊，但按照我们多年的情，我知她问什么。

「……出了一点问题。跟雾岛同学有关。」

我继续跟她说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雾岛同学到了感情不错的女朋友。

他被那个女孩子告白──虽然最后只是一场玩笑──我却在现场全程目击。

还有，我看到他们感情融洽的子就心生妒意，觉得自己不配当老师。

我配着酒，将这些事娓娓来。

全部听完后，纱矢惊讶的口气对我说：

「那个，真白，我可以说句话吗？──妳这个人太麻烦了吧。」

「唔。」

「再说，妳是怎？居然跟小孩子吃醋。」

「因、因为！那个女孩子很可爱嘛！身材也很好……又比我年轻很多。」

「真白，妳也有致命武器啊。」

纱矢盯着我的部说：

「要不要拿出来？」

「怎、怎么啊！而且那方法，那个……当、当然不可行啊！」

「所以雾岛同学才会被那个女孩子牵着走嘛。」

「唔……不、不对不对，等一下！雾岛同学才没有被牵着走！不要随便捏造事实！」

「但之后的事很难说啊。男高中生满脑子都在那事。只要真白动那个武器牢牢绑住雾岛同学，一切就能圆满落幕了。我觉得那事也要囊括在恋爱的范畴之内喔。」

「呜呜……」

纱矢真成熟。

相较之下，我……呜呜，不、不对，这事果然还是太早了。那、那个……我也觉得很害怕。

而且……

「……那方式还是不可行。」

我说这些话，不单单是自己的心情使然。

因为老师和学生往，还是有一条绝对不能逾越的界线。

万一事情曝光，有没有逾越那条界线将会引发很多变数。

所以我才守住这个分寸。

为了保护彼此。

「这啊。」

听我这么说后，纱矢一言不发。

她转而将罐装啤酒凑到嘴边。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真白的问题。我觉得妳要做点什么才能解决问题喔。」

「……嗯，是啊，我知。可是……」

但我找不到答案。

我没办法跟自己妥协。

我是雾岛同学的女朋友，却也是一名老师。

所以我不能对学生之间的际多说什么，也不该说。我绝对不能做出拆散两人的行为。不能表现出嫉妒之心，让雾岛同学连跟朋友往都要考虑再三。但我看到两人感情融洽的子，又会觉得心如刀割，妒意几乎要溢于言表。

好痛苦。

我其实很任一回，但我不能说这话。

「因为我是老师」──

「我说啊。」

啪。

纱矢小小的手捧起我的脸。

她揉揉我的脸颊，直盯着我说：

「真白，妳从以前就容易得太复杂，心情都写在脸上了。我手上的酒都变难喝了。」

「对、对不起，纱矢……」

「反正妳一定是觉得，不能对小男友说些任的话吧──可是哪有这事啊？妳当然可以对他耍赖啊。」

「可、可是，我是老师啊。」

「真受不了。你们同居的时候，妳也说过『因为我是老师』这话。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妳果然是这么的。」

纱矢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我说：

「没错。真白，就像妳说的，妳是老师，也是小男友的女朋友。可是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优劣之分吧？」

「这……」

「我在同人业界听过各经历。我认识一名女，她是一个小学女孩的妈妈，也是情色同人家喔。」

我不知纱矢忽然说这些话的意义为何，只能默默聆听。纱矢继续说：

「那个女朋友也曾陷入迷惘。询问之下，原来她在考虑是否要在孩子长大后放弃自己的兴趣。这也难怪。如果有人问我『情色同人志』对教育有没有帮助，我当然不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当然也会有各式各的意见啦──纱矢又补上这句话。

我口问：

「那她……最后决定怎么做？」

「她决定两者兼顾。」

纱矢咧嘴一笑，看起来非常痛快。

「该划分的部分，她当然会区分清楚。不过，她的身分或许是母亲，却也是一名同人家。虽然没有到得『没有优劣之分』来形容的地步，但至少她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在我看来，她至少确实做到了自己做的事。」

说完，纱矢直视我的双眼。

「所以我说的是──真白，妳不要在女友和老师之间选边站，『而是要两者兼顾』。在工上，妳当然得将老师的工摆在一顺位──但下就另当别论吧。反正没有加班津贴，妳也没理由继续当『老师』啊。无论如何，既然要兼顾两身分，就不要受制于某一边，而是要在合适的状况下灵活运。」

「纱矢，这实在太荒唐了……」

「荒唐又何妨？因为真白妳一定要像这找个理由才肯行动啊。而且，与其又要看妳难受的表情，我宁可看妳有点放飞自我却乐在其中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