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想守护的地方

——他做了个梦。人类是会做梦的生物，他早已忘了这件事。

自从他舍弃了人身，便不再做梦过。

那是他尚且年少时的梦。

圣剑勇者雷欧尼斯·谢亚特被王国的贵族们背叛，遭到暗杀。

这事随处可见，他连对方的动机都不知。

忌妒、羡慕、憎恶、虚荣心、畏惧，或者以上皆是——

不断拯救世界的十岁少年，获得的奖赏是死于非命。

大雨如注，少年倒在逐渐扩散的血泊中。不过他并不恨人类。

……无论是丑陋或高洁的人，他都见过太多了。

下令暗杀他的人们，原先应该也并非坏人吧。

「——少年，你认为这个世界是正确的吗？」

「……这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她向疲惫低语的少年伸出手。

「我反叛这个世界，你也一起来吧？」

少女笑着说，她的笑容极其丽——

◆

（……好久没有梦到她了。）

这是一场唤醒过去记忆的鲜明梦境。

萝洁莉亚——被人们称〈叛逆女神〉的少女。

她让曾被称为英雄的少年，以魔王之姿重生——

拯救了对这个世界绝望的雷欧尼斯。

她企图凭借着娇小的身躯，救赎世上的一切——

雷欧尼斯按着隐隐痛的头，在床上坐起身。

身上穿着睡衣的十岁少年手脚。

他还没有适应身体的感觉。

「呜……呜嗯……」

这时——

雷欧尼斯身旁传出了莫名让人觉得感的声音。

「……唔!?」

他连忙往下看。

只见黎榭莉亚翻了个身，发出安眠中的鼻息。

气息从她的里流泄而出。

在敞的睡衣下，部随着呼吸而起伏。

些许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进来，让她的银白色长发闪闪发光。

（……为、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雷欧尼斯起了昨晚睡前的记忆。

这间房里只有一张床。

因此雷欧尼斯决定睡沙发，他为不死者的魔王时是睡在石棺里的，对寝具没什么要求。

（没错，我毫无疑问是睡在沙发上才对——）

这时他察觉到自己脖子附近的异。

感觉有一点点肿起来了。

（难说……）

他手捏着呼呼大睡的黎榭莉亚脸颊。

「……嗯、嗯嗯……」

……虽然她难受地皱眉，却没有起床的意思。

雷欧尼斯耸耸肩，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苏醒吧，吾之眷属——」

「……呼哇!?」

黎榭莉亚立刻睁了双眼。

这是来引导眷属觉醒、灌注魔力的咒语。

「早安啊，榭莉亚小姐。」

「啊，早安，雷欧……」

她迷迷糊糊地揉眼。

床单被掀，纯白色的内衣一览无遗。

雷欧尼斯移视线说：

「那个，我应该是睡在沙发上才对吧。」

「嗯，是我把你移到床上的，睡在那地方会感冒喔。」

「我是觉得没问题——」

……魔王不可能会感冒。

（不对，这具身体是不是有可能感冒啊……？）

……算了，先不管这个。

雷欧尼斯假咳了一声，眯眼瞪着她。

「你趁我睡着时吸了对吧？」

「……」

黎榭莉亚的目光飘向远方。

「我的脖子上还留着痕迹喔。」

继续追究后，她才像是放弃般承认：

「只、只吸了一点点……」

她食指和拇指比出「一点点」的子。

「半夜变得忍不住了……所以……」

吸血冲动在夜晚会变得特别强烈，她才刚吸血鬼化没多久，必很难压抑冲动吧。

「没事的，你是我的眷属，要吸血是可以，但好歹要先说一声。」

「……嗯，我知了，对不起。」

话说回来，虽然自己当时睡着了，但她竟然能吸魔王的血而没被发现，还真不能小看这名吸血鬼女王。

「还有，不可以一起睡觉。」

「啊，雷欧你已经到了会介意的年纪？」

「就是会介意的年纪。」

雷欧尼斯下了床，始把睡衣换成制服。

「你要去哪里？」

「学院的图书馆。只要有卡片就能进去对吧。」

他今天的计划是泡在〈圣剑学院〉的图书馆里一整天，调查这个世界的历史。

人类文明的发展、〈虚兽〉的出现、〈圣剑〉之力……有一大堆事情要调查。

另外，根据夏莉的报告，太古诸神与魔王、六英雄的事迹并没有流传下来。其中缘由只要将历史书籍抽丝剥茧地分析，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黎榭莉亚神情慌张地说：

「呃，早上的课程已经把训练场包下来了。」

「课程？」

雷欧尼斯疑惑地反问。

「在〈圣剑学院〉里，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训练课程。」

「……这啊。」

把训练内容给学生自主决定，从教育军人的角度来说，不免让人觉得效率很差。但在每个人身上的〈圣剑〉能力各有不同的前提下，似乎也无法进行统一的训练。

不过这是另一回事——

「我不记得有包下训练场啊。」

「是我监护人的特权排了你的课程，让你使训练场的时段跟我一。」

黎榭莉亚若无其事地说。

「你为什么要做这事？」

雷欧尼斯傻眼。

「你不是说好会训练我吗？」

「……呣。」

他的确做了这的承诺。

「好吧。」

雷欧尼斯耸肩说。

◆

黎榭莉亚订下的〈圣剑学院〉训练场是室内场地。

圆形的空间覆盖着半球形屋顶，十分宽阔。

「这个时段已经由我们包场了，可以放心。」

黎榭莉亚语气心地做着伸展操。

一次能以〈圣剑士〉的身份进行训练，似乎让她内心充满了期待。

……雷欧尼斯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首先，让我见识榭莉亚小姐你现在的力量。」

他将魔杖咚的一声顿地说。

「之后再构思训练内容。」

「我知了，要〈虚兽〉的模拟机器吗？」

「不，我会准备更具实战价值的敌人。」

说完，雷欧尼斯咏唱了咒文。

「——勇猛的死者士兵们，在此回应不死者之王的呼唤吧。」

——雷欧尼斯的影子随即扩展成一个圆，始激烈地蠕动。

喀哒、喀哒，超过十只骸骨的化身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出现了。

「这、这是什么……骸骨？」

黎榭莉亚露出有些胆怯的表情，细声说。

（……受不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没看过骸骨兵吗？）

骸骨兵有时也会在充满死之瘴气的地方自然产生。

是构成魔王雷欧尼斯军团核心的低阶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