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圣者的烙印

还只有五岁的时候，珊克汀曾在孤儿院的庭院里，将白色野花的花瓣一片片摘掉。

她刚结束魔法与神学的课程正在休息，找不到什么事可做，于是玩起花朵占卜。

院长纤细的手指，抓住她的手加以制止。

「不要这，被女神选上的孩子不该做出这行为喔。」

「好的，院长。」

珊克汀听从训斥，丢下花瓣几乎被摘光的野花。

院长看见孩子的乖巧表现后露出笑容，牵起珊克汀的手将她带回孤儿院里。

若要说此时此刻有什么不对，大概就是院长没有拿「花很可怜，所以别这么做」来教育孩子要对生命慈悲。

等到珊克汀长到十二岁，结束勇者祝圣之后……

她在五名神官战士陪同下，前往某座山对付巨大的熊类魔物。

「『冰结战枪〈Ice Javelin〉』。」

珊克汀的攻击魔法，将大气中的水分化为无数长枪出，贯穿目标全身，身长超过四公尺的巨熊当场毙命。

「做得漂亮，珊克汀大人。」

看见年纪连自己一半都不到的少女展现惊人魔力，神官战士们尽管内心战栗不安，依旧表达赞赏之意。

到此为止还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倒下的巨熊背后，有小熊从巢里现身。

「原来有孩子啊。」

神官战士有些意外，然而这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所谓魔物，就是一般动物接触大量魔力后，貌产生变异的结果。

当大气的魔力浓度基于某些因素而增加时，偶然在场的动物就会化为魔物。

刚刚打倒的巨熊，应该就是有小孩的母熊变异而成。

小熊虽然没有产生魔物化现象，却瞪着杀害母熊的人类，发出激动的低吟。

「要是就这长大，恐怕会怀恨袭击人类吧。」

说着，最年长的神官战士拔剑出鞘。

然而，另一名还是菜鸟的神官战士呼唤珊克汀，不让老鸟下手。

「珊克汀大人，那头小熊也是人类之敌。您就以勇者的身份收拾掉它吧。」

他嫉妒远比自己年幼的少女，因此借机恶整人家。

「喂！怎能让勇者大人处理这杂事——」

最年长的神官战士出声斥责他，并且准备自己动手，但已经太迟了。

「『投石〈Stone Blast〉』。」

珊克汀咏唱魔法，出速度超越十字弓的石块，击碎小熊的头。

新的血腥味涌上，珊克汀对愣住的菜鸟神官战士温柔一笑。

「这就行了对吧？」

「……是、是的，真不愧是勇者珊克汀大人！」

菜鸟神官战士表情抽搐地这么说，并且拍起颤抖的手赞她。

「排除未来祸根」这行为本身没错。

只不过，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对，就是没人告诉少女此时可以悲伤，甚至对于剥夺生命的行为表示赞赏。

等到珊克汀十三岁，尽管年纪尚幼却已始展露女之时，她收到一件礼物。

那是舞会的漂亮礼服与红鞋。某位贵族因为她帮忙打倒领地的魔物，所以送来谢礼。

珊克汀试穿了这份礼物，迎接回到宅邸的克兰克鲁姆。

接着，面露温柔笑容的枢机卿告诫她：

「这华的服装，与身为圣女的你不相称，以后不可以再穿啰。」

「是，克兰克鲁姆大人。」

珊克汀立刻下礼服与鞋子，自己的魔法烧掉它们。

克兰克鲁姆担心，圣女之名已经始远播的她传出「觉醒身为女人的一面了吗」、「有喜欢的男人了吗」这闲话，降低宣传价值。这个判断，不知是对还是错。

但若要说有什么大错，就是他明明身为养父，却没给打扮漂亮的养女半句赞。

如果知珊克汀过着这生活，必会有很多人感到同情，觉得她很可怜、不幸。

说她「没有自由」、「接受洗脑教育」、「得不到亲情」。

然而，这不过是别人擅自将价值观强加在她身上。

因为，她感到心满意足。

自己是受到女神眷顾的孩子、不死身勇者，更是纯真无瑕的圣女，被选上的存在——

●

今天，底格里斯王国城郊，同有莉诺的治疗会与演唱会，以及惯例的商品贩卖时间。

「今天的商品不得了，是抽签喔。」

真一说着，将一个大箱子放到桌上。

「抽一次签两枚银币，D奖是三莉诺明信片，C奖是莉诺马克杯，B奖是莉诺迷你石膏像，至于A奖……竟是莉诺的舞台装！」

「「「唔喔喔喔喔——！」」」

看见高举的格子花纹服装，让后援会的青年团成员们，爆出地鸣般的欢呼。

「这下子非中奖不可是也！」

「慢着团长，这抽签很可能没把中奖签放进去！」

某人出言警告。似乎不管哪个世界，都有这诈欺行为。

不过，真一仿佛早就料到，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

「中奖签有放进去喔。如果怀疑……只要抽光就好。」

「「「还有这招啊！」」」

这些有钱的糟糕人齐声发出赞同的喊叫。

「那么我拿一枚金币抽五十次是也！」

「这可不行，虽然是后援会的各位优先，不过限抽一次。抽完之后请重新排队。」

「什么！唔唔唔，这么一来晚抽的机率会比较……不，如果先抽的人中奖就本末倒置了是也……」

「团长，我先走一步啰。」

「唉呀，这位朋友运气真好，是隐藏奖项莉诺握手券。」

「真的？太好啦——！」

「居然还有隐藏奖项吗？」

「既然如此，就得动快点尽量多抽几次是也！」

支持者们爽快地支付两枚银币（换算成日币约两千圆），发出悲喜集的喊叫，真一看了笑得合不拢嘴。

（哼哼哼，明明只是些原价接近零的便宜货，结果光是亮出服装这条大鱼就能大丰收，这门生意简直是暴利啊。）

（麻烦别让下流的「念话」外泄。）

真一表面笑容可掬，却在心里露出邪恶的微笑，已经习惯的瑟雷丝叹了口气。

（不过，居然将莉诺小姐穿过的衣服卖给这些变态猪公，如果魔王大人知可是会大发雷霆喔？）

（瑟雷丝，我虽然说是「莉诺的舞台装」，但是没说莉诺穿过！）

（真是下流呢。）

尽管觉得这可能算诈欺，不过青年团那些人看来就算是新品，一会供在祭坛上。

幸好，抽中衣服的是个被父亲带来的年幼少女。

能和崇拜的莉诺穿相同款式衣服让她非常心，看来抽签大概不是什么坏事。

「我们没操纵抽签结果耶……看来神果然存在。」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是也——！」

和不禁感动起来的真一相反，连三抽全都是D奖的团长暗自啜泣。

真一目送青年团带他离去后，望向远方的建筑影处。

「今天也来了呢。」

圣女珊克汀披着袍子做些只能算应付一下的变装，躲在远处观察真一等人。

真一原本预期她会更积极地出手妨碍，不过可能是受到青年团或居民们牵制吧，目前仅限于像这偷窥。

「又要去刺激圣女吗？」

听到亚莉安担心地这么问，真一摇头。

「不，今天还是算了。做得太过头会有反效果，偶尔收敛点比较能让对方在意。」

说着，他往圣女的方向咧嘴一笑，随即转过身去。

「……真一，你很习惯做这事对吧？」

亚莉安带着妒意鼓起脸颊，真一却回以自嘲的笑容。

「我这些知识全都来自书本和网路。因为不是靠实践学来的，所以是不是真的有效果，我完全没信心。」

「是这吗？」

「是啊。让我主动搭讪的，亚莉安你还是一个呢。」

「我是一个……嘻嘻。」

听到真一这几句有些不好意思的话，亚莉安红着脸露出恍惚的笑容。

（这也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吗？）

「喂～莉诺，差不多该回去啦。」

真一刻意无视瑟雷丝的念话，出声呼唤正在和吟游诗人说话的莉诺。

「好的，莉诺知了。」

「那么，明天也请多指教啰。」

吟游诗人也对真一等人挥挥手，随即带着鲁特琴离。

「那人刚刚跟你说什么啊？」

「他说，只有一首歌很冷清，希望多加几首。」

「嗯，我也有考虑，不过……」

真一为难地搔搔太阳，并且掏出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

被召唤到异世界过了将近一个月，电池早已尽。不过，幸好他连充电器也带在身边，因此得以靠着对插头施放「电击〈Lighting〉」魔法，硬是替手机充电。

也是托了成功充电的福，才能让莉诺与吟游诗人听到储存在手机里的音乐，进而像这演唱会——

「我还真怕它坏掉呢……」

虽然他在施放「电击」时，好歹也是着与日本插座一的一百伏特，但他不确定是否真的那么顺利，东西什么时候故障都不足为奇。

手机是少数能够证明他曾经在地球生活的东西，即使真一不太在意身外物，依旧会感到舍不得。

「话虽如此，不过该它出场了吧。好，回去就进行新歌的歌唱与舞蹈特训！」

「莉诺会加油！」

真一带着蹦蹦跳跳的莉诺走到城外。

圣女一直躲在建筑后面，盯着他们的背影。

●

真一靠着瑟雷丝的「转移」魔法回到魔王城，吃过晚餐并稍事休息后，就到莉诺的房间始练习新歌。

「那么，要记好喔。」

「好的。」

「了解。」

他拿出手机，在两侧的莉诺与瑟雷丝观看下，启动早已安装好的应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