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扇·明灯10

「借由表明歉意来避免实际谢罪，这也是一技巧。回起来，人们可说是绞尽脑汁，尽办法在不歉的状况下完成实质上的谢罪。

佩服佩服。

人们一直在研究不屈服就能认输的手段。如果伤害到某人，我会谢罪──利这敏感假设的这句话，就是代表的例子。

居然了『如果』。

这么一来，『歉不能了事，所以不歉』这句话或许并非不成立……但是我那个『没拜托妳生下我』的母亲，不会运这拐弯抹角的语法。

是会直接歉的人。

进一步来说，是会执拗歉的人。

有够难缠的。

就算我说原谅了，要她别再说了，要她别再歉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内心会过意不去，总是死缠着我一直歉。当时体弱多病的我，从早到晚都一直听母亲这歉。

『没能把妳健康生下来，对不起』──年幼的我，每次听到寸步不离细心看护照料我的母亲这么歉，就觉得自己的不健康在身心刻下伤痕。

这些伤比疾病还要痛。

仿佛在说我是身体方面不健康，文化方面也不成熟的最底层人类。

所以某一天，再也忍不住的我这么回应了。『不要这么说』。『我没拜托妳健康生下我』。

对，你说得没错，我没说清楚对吧。而且我无法否认当时心情烦躁，所以语气变得粗鲁。或许母亲没听到『健康』这两个字。

她受到的打击就是这么严重。

我不是母亲，不知该怎么说比较适当……但是如果以女儿的立场猜测她的心情，关于当时罹患的疾病，她愿意向我歉无数次，却从来没到会被我像是责备般这么说吧。

居然责备了歉的人……当时她是这心态吗？

为了不被责备才冒出自责的念头，这说法终究过于穿凿附会……不过正因如此，我没说清楚也没说完整的话语才会被过度解读。

可以说是被害妄，也可以说是加害妄。

算是一『被加学』吧。

哎，当然，『如果』我的话语招致误解，我会要谢罪。

总归来说，愈是如同先发制人般不断歉，我的反击拳就出乎意料愈是有效吧。后来那个人就再也没向我歉了。

一知可能会惹怒我，就不再歉了。

虽然还是一勤快看护照料我，不过直到今天，她连一句歉都没说了。原来如此，既然会被责备就不歉了，我的母亲也有这法吧。

我会好好歉，所以要保证不可以对我生气──天底下居然有这残酷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