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真宵‧蜗牛30
第二卷 宵物语
我一直认为这很正常。
我以为家裡没东西是因为「穷」。所以我希望將来长大之后赚大钱,让妈妈过好日子。妈妈辛苦养育我,所以我要好好报恩。这是我的梦。
可是我错了。
我家不是没有钱,是没有爱情。妈妈並没有辛苦养育我。妈妈在外面吃好多好吃的东西,做好多快乐的事,几乎每天都和好多朋友玩。
妈妈总是很晚回来,並不是因为加班,是因为在吃「套餐」。妈妈有时候整晚没回来,並不是因为晚上有別的工,是因为把酒当成水在喝。
妈妈有时候累了会睡在旅馆。不是家裡,是旅馆。在妈妈的心目中,家裡不是可以休息的场所。
拥有许多东西,就会产生「执著心」。这是妈妈教我的。
「现在的世界真的没救了。」
「来,看电视就知吧?」
「啊啊,没电视所以看不了。」
「大家手上都放不手机。这就叫做执著。如果没有手机,不知会多麼自由。妳不这麼认为吗?」
「妳不认为。说得也是,因为妳没手机。」
「这就是自由喔。」
「孔雀,我不束缚妳。」
「在电车这通工具上,大家都一直在滑手机。这幅光景很奇怪。已经没有任何人在看书了。咦?妳问我看书怎麼不是执著?」
「不准顶嘴。」
「妈妈好难过。」
我只有两件衣服,妈妈说这也是为了让我自由。穿衣服的顺序超好排的。我没有睡衣,所以睡觉的时候不穿衣服。妈妈说这是最大的自由。
铅笔只有一根。橡皮擦只有铅笔后面那一小颗。上所有的课都同一本笔记本。室外鞋与室內鞋,妈妈本来让我穿同一双,不过老师阻止了。
「那位老师好可怜,被墨守成规的常识束缚。不可以成为那不自由的大人喔。」
妈妈这麼说。
那麼,自由的我会成为什麼的大人呢?
不执著於物品的妈妈,或许是为了將赚来的钱光而那麼努力。
可是家裡空空的。
家裡浴室只放了一颗香皂。头髮也是这个洗得乾乾粗粗的。我直到三年级都不知洗髮精。至今也不太知什麼是润髮。润髮跟护髮有什麼差別呢?
就这麼乾乾粗粗变长的头髮,都是妈妈拿剪刀帮我剪。刚才拿来剪信箱信件的剪刀,一分钟帮我剪好。
没有牙刷。漱口就够了。听说书上是这写的。可是我蛀牙了。虽然好痛,可是妈妈告诉我,我的牙齿是牙,不治疗也没关係。
「看牙医很痛,妳不喜欢吧?妈妈不希望妳留下不好的回忆。」
牙齿扔著不管,后来就不痛了。可是我觉得某些东西一直在痛。
我一直认为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