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天秤的两侧」-where to go, what to be-

1•　五年前的两人

妖精这个族的寿命原本好像顶多只能活十到十二岁。

「模仿人类小孩」诞生的妖精，原本会像人类小孩那缓缓变化成大人。然后越是接近大人，与「模仿人类小孩」的自己之间就会产生越多矛盾。当这矛盾累积到超过极限时，妖精的身体就会消灭，变回梦的碎片。

有技术能够延长那个寿命。借由恣意修剪小孩子原本拥有的无限可能，将模仿对象改成「逐渐变成大人的孩子」后，就能获得数年的延长。原本是幼体的妖精将借此转变为成体妖精──改造成名叫成体妖精兵的优秀兵器。

当时的阿尔蜜塔正好十岁。

寿命即将迎来终结的她出现预兆，了一个特别的梦。当时的护翼军不需要成体妖精兵，并判断如果不需要制造成体妖精兵──就不替幼体妖精进行延命调整。

「什么玩笑，怎么可以需不需要来决定孩子的命。」

妮戈兰当时大发雷霆。

「虽然这世界原本就不是靠漂亮话在运，但这个『不需要』的判断也太急促了。应该再逼他们检讨一下。」

潘丽宝学姐也难得露出僵硬的表情这么说。

「…………即使〈六兽（Timere）〉已经不会再来天空，也不代表〈兽〉就此消失。还有其他方法能够证明我们在战场上的价值。」

经过不断思考、烦恼、抱头挣扎，并郁闷地沉默了一会儿后，缇亚忒学姐如此说。

可蓉学姐点头说「要做就要全力以赴」，菈琪旭学姐悲伤地低着头。当时妖精仓库就只剩下这些学姐──而她们过不久就全部离了。

据说她们为了尽可能延长阿尔蜜塔等人的寿命，重新向护翼军证明自己为兵器的价值，前往了新的战场。

相较于积极展行动的年长组，当时阿尔蜜塔才十岁，尽管已经有一定的判断能力，但依然还是个孩子。

她还无法好好接受自己马上就会消失，或是睡着后就再也无法醒来的事实。

†

「呃……」

睡前喝一杯热牛奶。

这原本是模仿缇亚忒学姐养成的习惯，如今身体已经完全适应，变成不喝就睡不好。

思考死亡──对妖精来说是件难事。

正常的生命都是从母胎中诞生，因此本能地会对失去体感到恐惧。但妖精是从虚无中诞生，所以在回归虚无方面，至少可以确定她们不会害怕失去体。

然而成长后变得不同的案例似乎增加了。

简单来说，就是体没有改变，但精神产生了变化。在了解其他人后，始渴求连系；在了解世界后，始对未来怀抱梦。这些累积形成「果然还是不消失」的念头，让身心产生乖离。成长后的妖精兵们必须各自面对这痛苦，跨越这门槛活下去。

（……我还不太能够明白。）

阿尔蜜塔喝着牛奶，回今天发生的事情。接着她打日记，只写了一件到的事情就阖上。阿尔蜜塔每天晚上都会这么做。

当然所谓的日记，应该是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写成一篇文章。不过她觉得这的做法比较简单并容易持续，之后复习时有更多像空间也会比较心。艾瑟雅学姐曾笑着说「没到还可以这」，但总之这就是阿尔蜜塔的做法。

昨天的日记内容是「番茄要趁新鲜吃」，前天是「天气很好」，在更之前是「优蒂亚是笨蛋」。而今天要写下的内容是──

「嗯……」

阿尔蜜塔思索了一会儿后，决定写「要早点看完跟缇亚忒学姐借的书」。

写完后，她再次体认到这果然不算日记。

至少这并不是发生在今天的纪录。

该说是备忘录，还是行程表呢……不对，就算是这的内容，未来回首今日时或许会成为重要的回忆关键。

等将来回顾今天的时候。

（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此时──

「喂～阿尔蜜塔！」

「呀啊？」

同寝室的优蒂亚从背后扑了上来。压在身上的体重让阿尔蜜塔姿势大乱，笔尖在日记上划了一条无意义的直线。

「讨、讨厌，优蒂亚。妳走啦。」

「嗯～？妳好像莫名慌张呢。该不会在看糟糕的书吧？」

「是日记，我只是在写日记！」

「糟糕的日记吗？」

「就说不是了！」

阿尔蜜塔硬将优蒂亚拉。

「……怎么了，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是明天有吃的料理？看的书？还是恶剧被发现，找我陪妳一起去向妮戈兰姐姐歉？」

「呵～呵，全都猜错了。」

优蒂亚不知为何显得十分得意。

她是个活泼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看心情，而且动不动就将阿尔蜜塔卷进去。

「我看了可怕的书，所以今天跟妳一起睡！」

「…………唉，真是的。」

这应该不是什么能够挺笑着说的话。

「明知会睡不着，为什么还要看啊？」

「这点实在是不可思议，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可思议的是妳的思考模式啦……」

阿尔蜜塔叹了口气。

「我知了，妳先去床上吧。」

「喔！」

优蒂亚回答得和可蓉学姐一有精神。

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跳上双层床底下的那一层。

「要紧紧握住我的手喔。」

「好好好。」

「晚上上厕所的时候也要陪我。」

「好好好。」

「早上还要一起做体操。」

「好好好……妳今天真爱撒娇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看了可怕的书。」

这个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害怕一个人。」

……虽然优蒂亚讲的话毫无脉络，让人摸不着头绪，阿尔蜜塔隐约能明白她的心情。

「真是的，拿妳没办法。」

阿尔蜜塔扠着腰，苦笑着叹了口气。

当时的阿尔蜜塔刚好十岁。

虽然学姐们都在努力，但她隐约知成功的机率不高。她明白自己──过预兆之梦的妖精再过不久就会回归虚无。

明白归明白，事后回起来，她其实直到最后都缺乏现实感。

优蒂亚一直陪在她身边，各临时起意的法拉着她到处跑，并持续找理由跟她立下明天的约定。

或许没有未来，或许再也无法醒来。即使面对这状况，阿尔蜜塔还是能够理所当然地相信明天存在。在被优蒂亚耍得团团转的每一天当中，她根本没有余裕感到不安。

即使优蒂亚后来也了预兆之梦，未来和阿尔蜜塔一遭到封闭，这的日子还是没有改变。

明天也一起醒来吧。

明天也一起活着吧。

明天也一起睡吧。

直到其中一人消失，或是两人都消失为止。

两人仅仅依靠着彼此，过着迎向终结的日子。

†

──在那之后过了五年。

阿尔蜜塔十五岁，优蒂亚十四岁，两人都赶在最后一刻接受了成体化的调整，健康地活着。

2•　单纯的阿尔蜜塔

「喂！优蒂亚！站住！」

「不妙。」

妖精迅速逃跑。

妖精迅速追赶。

「我说过今天的饭菜是要来庆祝学姐们回来，绝对不能偷吃吧！」

「哎呀，大概是味实在太香了。阿尔蜜塔煮的饭果然好吃，姐姐们一定会很心。嗯，当然我也吃得很心。」

「真是可恨！过来让我打屁股！」

「我才不要！」

乍看之下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乍看之下是和平常一热闹又平凡的日子。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今天是个有点特别的日子。两个长期离妖精仓库的年长妖精请了假，终于能够回来了。

（可惜缇亚忒学姐的行程无法配合。）

因为平常很少有机会见面，至少要怀念的味欢迎她们──基于这的理由，今天是料理组成员的阿尔蜜塔稍微鼓起了干劲，桌上摆着比平常还要丰盛一点的佳肴。

只要有偷吃的贪吃鬼靠近，就会被她赶跑。

然而还是有几个人成功偷吃到料理。阿尔蜜塔追着犯人，嚷嚷着要打她们的屁股，但最后还是没抓到人。

「真是的，讨厌啦！」

继续生气也不是办法，阿尔蜜塔在心里发誓之后一定要好好处罚犯人，回到厨房。

「有抓到人吗？」

另一个料理组成员问，阿尔蜜塔只能摇头回应。那位料理组成员──耶露可艾克拉像是觉得不意外般耸了一下肩膀。

「有少盘子吗？」

「放心吧。优蒂亚和妲洁卡在这方面都很会计算，她们偷吃时都有留意不会让菜色类减少。」

这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