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魔女们的茶会』

在青青草原里的小山丘上，吹着让人联到春天的凉爽微风。

清爽的风摇曳昴的浏海和长得很高的绿草，朝晴空中有积雨云的遥远彼方吹过去。

「————」

手指触碰被风搔痒的额头，昴眯起眼睛对抗强烈日照。接着，视线慢慢从天空下移，重新面向前方。

不知何时，昴已经坐在白色椅子上。

像扶手椅一大的椅子，和眼前的纯白小餐桌。隔着餐桌坐在对面的，是同坐在椅子上，叠修长双腿的人影。

除了长发和少部分没被衣物遮盖的皮肤很白以外，其他地方都裹着黑色的少女——

「——才怪咧。其实你不过就是死了四百年之久却没法成佛的地缚灵。」

「才又见面就把我当成幻影，真是何等招呼。一，我的情况是享寿十九岁，因此外表应该是和你很相配的，楚楚动人的少女才对。」

「享寿十九岁听起来普通地有沉重感耶。……我不该笑死人。对不起。」

「——？意外地顾虑耶。真不像你，但我们的情好像没有深到可以这么说。」

昴低着头，将手放大腿上，握拳又张。这让少女——魔女艾姬多娜兴致盎然地眯起眼睛。她手撑在桌子上，手掌托腮，朝昴送出挑衅的秋波。

「同一个客人被我连续邀请到茶会两次，很难得呢。这不多见。你可以自豪喔？」

「主人少正大光明地对客人说这话啦。要是害得我不老实感谢你的话怎么办？」

「唉呀？所以你本来打算老实感谢我的啰？」

「呜呃……」

被说中的昴，视线移离含笑的艾姬多娜。因为方才的精神状态，嘴巴不听使唤说溜了嘴。不过，问题正是出在「方才的精神状态」。

「我应该在坟墓里……」

连要说出口都会怕，因此「发疯了」这三个字没吐出来。

事实上，昴的精神完全崩溃了。这次的「死亡」严重到在昴的灵魂中刻下不会消失的伤口，击溃重复多次的「死亡回归」的经验。

自己已经习惯「死亡」，这话是撕裂嘴巴都说不出口的。但是，一直以为自己至少是有觉悟的。

然而，这法却被轻松推翻——

「明明是这，我现在却好好的。正常到很噁心的地步。」

「讨厌这？你比较丧失平静、失去理智？还是丢人现眼地嚎啕大哭？」

「……我说的并不是那些。你应该知的，艾姬多娜。」

「是呢。刚刚是我太坏心了。忍不住就欺负你。」

昴的声音里头一掺进责备之情，艾姬多娜就像投降般举起了双手。然后，魔女扇扇手，歪着脑袋说：

「不过呢，邀请你来茶会，可不单纯只是要恶剧。而是不这的话，你的心灵会崩溃瓦解……这你有自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