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朋友』

听得见洪水般的浊流声。

剧烈的水声。从上而下，顺从重力，遵照流向，遵循命运，往下直落的瀑布。

那是在耳里，或者在头盖骨里头响个不停的轰隆巨响。激烈的浊流搅拌脑髓，同时将昴的意识导向清醒。

有光，看得见光。然后，阔——

「——啊。咦？咳咳！」

尝到喉咙紧缩的感觉，呼吸频率因此整个乱了调的昴呛咳呕。

吸进空气，再吐出来。不过就是重复这做，却连做法都完全忘记。昴就像条离水的鱼一痉挛，流着口水复活了。

「咳呼！啊哈！」

整个人倒在地面成趴卧姿。手掌贴住粗糙坚硬的地面，手臂使力，以跪地叩首的姿势将氧气和理解送进肺部，照着顺序回呼吸的方法。

痛楚缓和，吐掉失去去处的唾。身体就这取回了真实感和稳定，原本欠缺的氧气循环到脑子——意识清醒起来。

「我、我死掉……了吗……」

一边喘气一边低语，再度确认其实无须确认的事实——自己「死亡回归」了。

没错，「死亡回归」这件事不着确认。那是昴的价值。重要的不是回归本身——而是回归到「何时」和「何处」。

「啊……」

昴抬起头，仔细环顾周围，然后立刻察觉。

还记得这片眼熟的黑暗，飘荡冷冽空气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氛围。这里是遗迹内的石室。粗糙不平的石砌地板，还有在朦胧黑暗中通往深处的石门。

——以及，倒在昴身旁、楚楚可怜的銀发少女。

「爱蜜莉、雅……」

刮去额头上的薄汗，在黑暗中找到昏睡却一脸痛苦的爱蜜莉雅。确认周遭状况到这边，昴心中也知晓了大概。

过去的时间，失去的命，降临的灾厄，难以置信的背叛——这些事情接二连三如浪涛般袭来，把昴的心逼到绝境。

「重生点没有变……！」

克服自身过去后醒过来的地方——菜月・昴又回到了坟墓里。

为什么都没能挽回的报偿，回到的时间点是还没失去一切的时候。

「——呼、哈。」

理解到这事实的当下，安心感在昴的中扩散。

忍不住轻抚膛的左手还健在，没有被压扁。看看右手腕，上头还绑着佩特拉的手帕，一片纯白，没有一丝血痕。

确定后，吐出一口又长又深的气，再次抚摸膛——然后错愕。

「——骗人的吧。」

「……呃、啊。」

都不担心痛苦的爱蜜莉雅，而是先确认自己平安无事。昴对自己的思维感到错愕。

爱蜜莉雅在「试炼」里头被迫面对过去，现在也都还在受苦。而这段绵长持续的痛苦时光不会有成果，仅是难过、徒劳无功的时间。昴很清楚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