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法诉诸言语』

嘎吱嘎吱，龙车边发出声音边前进。

倚着驾驶台，当个形式上的驾驶的昴意识朦胧不清。

一方面疲劳，再来受伤，但最大的原因在于精神耗损过大。

放着骨折和破皮的额头不管，臼的左肩断断续续地表达疼痛。嘴巴里牙齿断掉的触感叫人不快至极，被血、泥土、小便污染的衣服直接将冷冽的感觉传达给肌肤。

——为什么我活下来了呢？

被雷姆守护，失去她，被奥托舍弃，丢人现眼地乞求饶命，连白鲸都扔下自己不管，随便走在夜雾的街上，离雾后活了下来。

现在，和一同幸存的地龙前进的这条路，会通往哪里呢？

不管会到哪，自己在那里究竟能干什么呢？

保护某个人，要救她，一直相信是这份心情推动自己。可是实际上自己只是漂亮话来粉饰不看的事物，然后沉浸在喜悦中。

自己比谁都还要爱惜己命。自己不过是个自爱自怜的块而已。

丢下雷姆面对白鲸，命令奥托折回去的时候，装屈服在奥托的反驳下，但其实心里头是感到安心的不是吗？

既然是连剑圣都敌不过的对手，那回去也只是找死。雷姆也不期望那。——所以说，自己没必要回去。没有必要赴死。

就事实而言昴没有回去救雷姆，还对应该憎恨的白鲸讨饶小命。喊着不死还尿失禁，然后东窜西逃。

那时候的脑子里，从未关心过雷姆的安危。

为了这男人豁出命，雷姆做了一件蠢到爆的事。

「可是……最蠢的是……」

雷姆已经不在了。

奥托也是，其他旅行商人也都不在，只剩下昴一个人。

只有地龙默默无语，顺着整治过的街朝乡里村庄持续奔跑。

哪儿都行。不管要带自己到哪都可以。

自暴自弃的昴放下缰绳，倒在驾驶台上。

进入躺下来的视野里的，是刺在难以着眼之处的十字剑。离雾的奥托遭遇魔女教信徒袭击的痕迹。

为什么，魔女教不直接出现在昴面前呢？为何不像对奥托那，割取这条毫无意义的命呢？

还是说，要是到了关键的场面，自己还是会乞求饶命？

即使是在贝特鲁吉乌斯面前。

「贝特鲁…吉乌斯。」

喃喃出憎恨对象的名字，昴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空洞。

残杀雷姆，嘲笑昴，万恶的根源。即使出那个狂人的名字，昴的心也没有产生一丝涟漪。

明明几个小时前，对那狂人的愤怒是昴的活力泉源。

「我到底…在…干什么……」

龙车车轮吱嘎响，高亢的声响搔刮耳膜。

足以让人生疼的不协调音令昴皱眉，轻轻地撑起身体。

「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