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之遗迹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柯莱特使出夹带着滚烫火焰的上段回旋踢，一脚踢爆冰之亡灵的头部。

「好，进攻吧——！」

法兰馨的白色天使以细剑连续戳刺，把冰之亡灵刺成蜂窝。

「呼——！」

吉妮的双刀画出X字的轨迹，将冰之亡灵切成了四块。

三人随着沙沙响的脚步声在雪地走位，贴着彼此的背部围在一块，警戒四周的状况。

「呼、呼……这波的敌人就这些了吗……！？」

柯莱特在狂风大的风雪中呼出白色的吐息，握拳说。

「似乎是这没错……不晓得下一波何时会出现……」

法兰馨确认四周的亡灵全都静止不动后，解散了召唤的天使。

在附近战斗的圣莉莉魔术女学院的学生也暂时松了一口气，解除战斗态势。

「……大小姐，我们先回阵地一趟吧。虽然敌人的攻势现在变得比较松散，数量也有减少的趋势……不过，敌方应该还是会持续发动攻击，最好不要大意。」

「没错……看来今晚我们将迎接漫漫长夜了。」

吉妮淡然地提出建议后，法兰馨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有受伤吗！？」

警备官部队的队长率领数名部下赶到三人身旁。

「这次也多谢你们帮忙！快过来这里吧！我们准备了热饮！」

冰之亡灵的攻势呈现波状分布。它们似乎是分成零星的团体从北方来袭。

因此法兰馨等人和警备官们在白色城镇的北区设下路障和阵地，只要有敌袭发生，便会立刻赶往现场迎击。

法兰馨和警备官们持续战斗了一整天，现在已经进入傍晚时分。

随着夜晚接近，冷空气也愈来愈强，原本就昏暗的世界渐渐变得更加漆黑。

「话说回来，虽然目前为止你们都设法成功地防守了下来……可是你们也有极限吧？」

队长放心不下地端详法兰馨她们。少女们的身上虽然没有严重的伤势，不过在接连打了几场战斗后，五官端正的脸庞都清楚显露出疲态。

当然，疲累的人不是只有她们而已。警备官和自警团为了牵制亡灵和帮忙疏散市民而疲于奔命，早已累得不成人形。

「这座白色城镇……斯诺利亚真的能逃过毁灭的命运吗？」

面对前途黯淡的不安处境，队长忍不住说出了丧气话。

闻言。

「放心啦！」

「不会有问题的！」

「……哎，应该不需要担心。」

柯莱特、法兰馨、吉妮异口同声地说。

「为、为什么你们说得那么有自信？你们不也看到那个白银龙了吗——？」

这名队长也是少数还依稀记得白银龙的人。

除非打败白银龙，否则斯诺利亚终将毁灭。正因为他理解这个事实，一旦起一次看到那头龙的绝望感，便会不由自主地往做出悲观的象。

「而且……你们也听说刚才有人发现亚维斯塔山峰的半山腰发生雪崩的消息吧？说不定白银龙讨伐部队因为那场雪崩的关系已经全灭了……为什么你们还能表现得那么坚强……？」

队长也知，身为大人，不适合向正在努力奋战的小孩子们说这话。

不过，队长的说词正是所有拼命保护这座城市的人共同心声。

这极限状态和疲劳，总是有办法在不知不觉间削弱人们的意志。

然而。

「因为有老师在啊！我们的老师才不会输给那看起来很别脚的蜥蜴呢！」

「没错！老师一定会拯救我们的！因为他是运智慧和勇气拓自己的命运与未来的『真正魔术师』呀！」

柯莱特和法兰馨以铿锵有力的语气说，她们的眼神充满了对葛伦老师的信赖。

「唉，结果反倒被你们激励了哪。明明我们大人在这时候才是最该振的。」

队长苦笑着自我反省，这时——

「凯特队长！敌人又出现了！这次出现在三大！一共有十六个敌人丨」

负责传令的警备官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报告。

「知了！……抱歉，能麻烦你们休息前再出击一次吗？」

「包在我们身上吧！」

「请放心给我们！」

「……唉，真是麻烦。」

三人打起精神一口答应，踩着积雪冲向下一个战场。其他圣莉莉魔术女学院的学生也跟着出击。

队长跟在她们的后头一边暗忖。

（她们是很可靠的战力……话虽如此，她们确实也有极限……）

直至目前为止，法兰馨等人的表现非常杰出，不过和一始相比，不难看出她们的动已经流露出疲态。

（要是能在天亮前让事情有个了断就好了呢……）

队长把希望寄托在前往亚维斯塔和白银龙对决的葛伦等人身上，和其他警备官重新提振了自身的士气。

——

「——噗哈！」

被埋没在雪中的葛伦，从雪堆里探出了头。

「……啧……真是的，有够倒霉……」

接着他费尽一番工夫从雪里爬出来后，把手伸到同被埋在雪堆中的瑟莉卡的腋下，把她从雪堆里拖了出来。

「好险没骨折……总算是活下来了……」

葛伦能侥幸逃过一死的秘诀，在于使黑魔【重力控制】减轻体重，并且使白魔【水中呼吸】保障呼吸能力。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右手遮住嘴巴保留余白的呼吸空间，这是碰上雪崩时最基础的对策。

做好这些防护之后，即便被卷入雪崩之中也不会被埋得太深，只要意识保持清醒就能咏唱咒文。只要能咏唱咒文，就有办法解决问题。

即使如此，这举动本质上仍跟赌命无异，以结果来看算是上天保佑。

「不过……危机还是没有完全解除吗……」

葛伦横抱着昏迷不醒的瑟莉卡环视四周。

这里似乎是某个位在山中的狭小山谷。

附近跟山上的其他地方一积雪甚深，风雪威力强大，或许是被雪崩冲走的关系，这里远远偏离了通往山顶的正规路线。

若非雪崩的关系，葛伦绝对不会走到这地方来。

（嗯，不需要担心白猫她们了。毕竟有梨洁儿这个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的头号生存术专家跟在身边。问题在于我们……更进一步地说，是瑟莉卡。）

葛伦低头看了怀里的瑟莉卡。

她就快冻死了。如果不尽快设法处理，真的会有命危险。

（可恶……不要死……你不准死……！）

即便在这极寒的气候下，依然让葛伦觉得焦躁感油然而生。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能让这家伙在这酷寒的风雪中安全休息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葛伦抱着祈祷的心情东张西望。

——那不知该说是何等天大的奇迹。

如果位置再偏差个几梅特拉，他或许就会因为视野被风雪遮蔽住而无法发现。

只见在断崖下的岩石后面，有个看似半埋没在雪中的洞。

「真、真的吗……！？太感激了！谢谢神明大人！」

就像是受到火光吸引的虫子似的，葛伦抱着瑟莉卡，踉跄地走向那个洞。

「……可恶……」

抱着瑟莉卡的葛伦，努力拨积雪进入洞。

这里似乎原本是坑之类的设施。与其说是天然洞，看起来更像是人工挖掘成形。直径跟成人的身高差不多的洞，一路往深处延伸。

「呼……呼……」

葛伦移动到没有雪淹进来的洞内部后，轻轻地把瑟莉卡放了下来。

他冻到频频发抖的手拿出匕首，在四周的岩石壁面和地上刻出卢恩符文，设下阻挡外界冷空气的结界。

「……现在还不行……拜托撑住，我的魔力……还有意识……！」

虽然感觉自己就快濒临极限陷入玛那缺乏症，葛伦还是持续手边的工。

他一边念念有词地唱咒，—边匕首在地上刻出小型魔术法阵。魔术法阵沿着他刻出的线条发红发热。接着，葛伦从怀里掏出几颗名为红燃石的魔晶石，摆在魔术法阵上头。

只见石头「啵！」地猛烈起火燃烧，变成了营火。

原本漆黑的洞瞬间变得明亮，宛如上天祝福般的热气熏烧着葛伦的脸颊。

那是生命的火焰。刺眼的光芒让葛伦感到一阵目眩，笑容从脸上浮现的同时，不知何故眼眶也渗出了泪水。

「哈哈……成功了，可恶……咳咳……呼……很好……！」

葛伦挤出最后的力量把瑟莉卡拖到营火旁边。

「接下来……」

现在必须尽快让瑟莉卡失温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才行。只是，单凭火势这么微弱的营火，不晓得得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让体温升高。

况且葛伦自己也到极限了。继续使魔术的话，会有丧命的危险。

「……哎，虽然老套，但也只剩那个方法了。」

葛伦立刻下定决心，动手掉瑟莉卡身上的衣物。

他帮她松口，解掉钮扣，先是掉吸湿后变得更加笨重的厚重御寒衣物和毛衣，接着掉又湿又冷透着肤色的上衣，最后让贴身内衣和罩穿过手臂褪下。

未经允许擅自帮养育自己长大、形同母亲的女掉衣物……这行为所产生的悖德感，让葛伦的背部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可是现在只能咬牙忍耐了。

不久，瑟莉卡那如神般白皙妖艳的体，朦胧浮现在仅有一团小小火焰做为照明的黑暗中。

「原谅我吧。」

葛伦也掉了自己的衣服，上半身赤，只穿着一条内裤。

接着葛伦拿自己的御寒大衣铺在地上，从背包拿出一条大毛毯，将自己和瑟莉卡包覆起来，自己再紧紧地搂抱住瑟莉卡的身体。他一手搂着瑟莉卡的感香肩，一手搭在她的背上，并让她的细腰贴向他，彼此紧密地贴靠着躺在地上。

瑟莉卡的身体冰冷到让葛伦一度以为在抱着冰块。和瑟莉卡的肌肤贴在一起的地方产生了麻痹般的痛楚，折磨着葛伦。

葛伦的体温一下子就被瑟莉卡吸走，逐渐感到一股寒意。

即使如此，葛伦依然紧抱着瑟莉卡不放，持续自己的体温温暖瑟莉卡。仿佛在分享自己的生命给她。

（不准死……求求你了……！不要死在这地方啊……！）

葛伦像是在向上天祈祷，紧紧拥抱着瑟莉卡的身体。

洞里除了火焰摇曳的影子以外，只剩下火花迸时所发出的干硬声响。

——

————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

「……呜……嗯……？」

火花静静地迸时所发出的啪叽声响，隐约刺醒了淹没在黑暗中的意识。

她感觉到一股让人感到身心放松的舒适温度，就依偎在自己身旁。

如沉在泥泞里的泡沫慢慢浮上表面般，瑟莉卡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半晌后，她终于张了沉重的眼帘。

「……、……这、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