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或许正因为隔绝才造成扩散 Gray_City.

第十七卷

1

十二月九日,上午五点前。

虽然没有还在动的时钟所以不清楚精确时刻,但差不多是这时间吧。此时是太阳终于升起的时间,吐气都是一片白的正牌隆冬。从顷刻前的「大热浪」迅速转为冰点以下的低温。尽管上条当麻的寿命因为按照摄氏五十五度的感觉只穿一条泳裤而遭到物理削减,但此刻他没空在意。就跟「链锯力划过背后时,所在之处是不是冷冻仓库根本无关紧要」一。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有更糟糕的东西追赶在后。

「原」上里势力,上百名拥有特异外型或能力的少女。

上里翔流明知自己会消失,依旧为了解救大家而动了「理送别」。当时他拜托上条,说「她们就拜托你了」。这些少女的心因为木原唯一夺走他的右手而遭到束缚,完成上里本身最害怕的「右手持有者成为少女的君王」这幅构图。

绝对不能容许。

这条命是人家救的,自己不能恩将仇报。

所以要让少女摆束缚。但要做到这点,就必须证明不靠木原唯一手中的「理送别」也能救出上里翔流。明明不知是否真能做到,却只能寄望于此。

一步。

总之为了能静下心来决定今后方针,必须先甩掉追兵!

这事一清二楚。

明知如此,一同逃亡的外套比基尼少女──府兰的声音仍旧显得绝望。

「甩不掉。」

「唔!」

「这不是在讲什么脚步快慢、彼此间距之类的事……说穿了,对面有最新鉴识技术总动员的『追踪家』绘恋在。汗水、唾、毛发、鞋印,其他许许多多。那个能持续侦测地面残留物的化学跟踪狂,能够沿着我们的足迹一步步追上来。换句话说,不管时间是长是短,她必定会一直线抵达终点。」

「那妳要我怎么办啊!」

「那还说。」

外套搭比基尼配上兔子天线的少女「啪」地弹响手指。

紧接着,一个影子无声地落在上条头顶,那是未确认飞行……

「……气球?」

「让足迹消失就好。说得清楚一点,飞起来就好。」


2

当然,身穿白袍配泳衣的绘恋,以及在白色比基尼外围沙滩巾的巫女风不良少女获冴,也明白这事。

所以她们这么呼唤。

「冥亚~上面的情况怎么啊~?」

某东西在空中晃荡。一个身穿白色和服不祥到了极点的半透明少女有如胎儿般缩成一团, 前诡异地敞,额前顶着有些微割痕的三角形天冠,一头长长的黑发划着眉月状轨。待在上空的监视者微微睁眼睛,这么回答。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往上飘,就会中我的『诅咒』往下掉。」

「好啦,那就这喽。」

绘恋靠在正好行经的陆桥栏杆上,朝上空轻轻挥舞白袍的衣袖并说:

「……我们就搜索地面吧。不管怎么,只要上头有冥亚控制住,府兰就没办法靠气球逃。毕竟她自己洒下了高功率微波使得巴士与电车都停摆,这附近的汽车与机车也都动不了。如果留下露骨的『足迹』正好,我们就赶快找到她把事情解决掉吧。」

绘恋本身不是战斗人员。

以获冴为中心,单眼戴眼罩的海盗少女琉华、扮装少女织雏等等能够单人从正面暴力突破银行大金库的高火力成员,先后越过陆桥。

「妳说暮亚被微波烤焦而倒地不起?」

「……木原唯一。会不会只要跟着她,就得一直做这事啊?」

「可是别无选择。我们没办法抛弃上里。虽然不晓得府兰他们打什么主意,但上里的命运不能到他们手里。要保住『理送别』,把那个刺猬头的脑袋出去最『确实』,这点毋庸置疑。」

「放心,暮亚她马上就会一脸虚弱地回归战线啦。」


就在那座陆桥正下方。上条与府兰宛如贴在桥内侧一般,靠着UFO气球垂在半空中。


「……」

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分。

尽管是隆冬,一根缆绳吊在静止不动的UFO气球底下,依旧让上条额前满是冷汗。如果靠在栏杆上的绘恋以危险的动探出身子,就会占据可能逮到两人的位置。在这极限的紧张状态下,就连重重吐气的余地都不剩。

上条屏住呼吸,有如要突破肋骨牢笼般乱跳的心脏完全不听话。

府兰抓着同一根缆绳,在这时候依旧无法从她眼中读出情绪。她连头也不抬,只有头上的兔子天线与塞在背包里的通讯机器不时抽动。

她亲手制的气球,似乎是借由增减比空气轻的气体调整浮力,能够自由自在地朝前后左右上下移动。可是这时候一秒也不能放松。

上条拚命地压抑气息,却无法克制内在的恐惧。

他的嘴自然地动着,仿佛在念什么咒语一。

「(……什么玩笑,什么玩笑啊。)」

「(……安静。)」

不能在地面走。但上空也被堵住了。

走投无路的两人,最后来到陆桥正下方的空间。这里本来大概是地铁的,铺设有钢铁轨。不远处还着状似地下暗渠入口的铁路隧。

「(……只有二十公尺,比学校的泳池还短。就这过去。)」

「(……她们会发现啊,一发现就会被杀。)」

「(……冥亚只会空对空监视。她们深信绘恋能彻底清查地面每个角落,所以没到我们会待在这半吊子的高度。如果仔细调查,绘恋说不定也会注意到陆桥底下,在那之前必须多争取一点距离。)」

无论如何,上条当麻没得选择。

这个有如广告气球的未确认飞行物体(嗯,确实是这没错),终究是由未确认飞行少女府兰操纵。她数度轻巧地左右摆动屁股上的球形雷达后──

「现在。」

气球擅自飞出。

同乘一条船的上条尽管差点大喊出声,却还是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惨叫。气球无声地从陆桥底下飘出,就这低空飞向邻近的隧。

看见还有数人留在陆桥上,令上条的心脏缩了一下。抓着缆绳的他无意义地缩起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小一点。所幸,那些人被绘恋叫往陆桥前方。只要有人稍微转头就等于宣告出局。

少年少女就这进了隧。



学园都市的供电并未立刻恢复。总之似乎不担心被突然驶来的地铁撞飞。如果能够就这不着地持续沿着隧前进,应该有希望摆绘恋的追踪才对。

上条不禁微微松口气,却突然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抵着侧腹。

由于隧一片漆黑,所以他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但就在这时候,让两人浮空的气球,整个底面就像夜间施工照明灯般亮起。

「呜!」

做得十分精巧。内部可能装了来玩外星人诱拐游戏的戏剧探照灯,但由于球型本体的正下方垂着一根缆绳,所以这玩意儿就成了「从和室天花板垂下来的日光灯拉绳」。

一时眼花的上条连连眨眼,就在他好不容易才让视野恢复正常,准备将像与现实做个比对的时候。

只有一条泳裤的他,发现抵着侧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兔子天线府兰的小手,隔着外套的宽松衣袖握住一把刀刃约有食指长的银色利刃。一时之间,上条还以为是街上不良少年当成双截棍亲戚把玩的蝴蝶刀而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其实是某工具刀。刀柄部分收纳有螺丝起子、扁钻等数工具,而且还很嚣张的是瑞士制。制的工匠大概会哭吧。

「为了今后着,要先跟你确认一件事。」

「……」

「我是上里翔流的同伴,不是上条当麻的同伴。之所以会像这帮助你,不过是因为判断这对上里比较好。」

口气就像在朗读合约书上的重要事项。

少女的眼神没有改变。无论是在儿童充气泳池的水面吹泡泡时,或者遭到大批少女追赶时,还是像这工具刀抵着别人要害时,她的眼神都一。

她会像吸管对哈密瓜汽水恶剧那,毫不在乎地刺杀上条。

对于府兰而言,刺猬头的优先度不过如此。

「请你务必做些为上里着的事。只要是为他好,要我帮什么忙都行。然而,一旦你让上条当麻比上里翔流还要优先,事情就到此为止。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你去找别条路,别怪我。」

「我知啦。」

上条都没就回答。

连一秒都不犹豫。

「我这条命也是他救的。如果没有他,我就会在那个地下室化为一具焦尸。所以这回不讨价还价,我会赌命拯救上里。」

「……那就好。」

她缩回工具刀,干脆得有点夸张。

单手将刀刃收回柄内的兔子少女,到了这时才在这不合时宜至极的场面初次展现笑容。就像在冬季变得僵硬的花苞,得知春天到来后缓缓绽放一。或许,那是对「为上里翔流而行动」的人表示敬意与友好的表情。

「所以说呢,一放心肚子就饿了,去找点吃的东西吧。」

「喂,妳不要才五秒就以自己为优先啦~」


3

学园都市七学区,「没有窗户的大楼」正下方。

在无数大型火箭推进器像钟洞那吊在天花板上的奇妙地下空间里,身穿白袍配红色比基尼的木原唯一优雅地坐着修指甲。相对于涂了漂亮指甲油的左手,右手则只是随便修剪形状,连锉刀都还没上。不,实际上,两只手掌根本不一。因为那只弱化修格斯本像缝布娃娃一缝上去的右手掌,其实原本属于某个少年。

「理送别」。

不过事到如今,和强大的功能相比,它成了束缚众多少女的枷锁这点更为重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总之先锉刀把整体轮廓磨出弧度,接下来在指甲上涂什么好呢?指甲油毕竟还是没有适合高中男生指甲的颜色。如果直接弄得和左手一会显得突兀,让左右颜色产生极端差距也不行。虽然说实在的,一个人左右手长得不一本身就很奇怪。

「命令妳们杀掉上条当麻已经过了十分钟。明明几乎一百人倾巢而出狩猎目标,到头来却还是跟丢人家找不到方向,是吧?让他逃走也好,早早收队报告也罢,妳们是不是下~意识地稍微踩了刹车啊?」

以淑女的标准来说,唯一露在外的娇嫩肌肤显得多了点。她跷起修长的腿这么咕哝,焦点始终只放在指甲上头,根本没看对方的脸。

椅子微微晃动。

身穿泳衣搭白袍的唯一毫不在意地把体重压上去,慵懒地接着说:

「实际上,能够在学园都市闹得那么大的『上里势力』,认真起来应该不止这对吧。还是我太看得起妳们了?喂,关于这点妳觉得怎么?」

「呜……」的微小吟声响起。

唯一轻轻一笑,竖起左手食指,随手就往椅子一戳。


不。她戳向四肢伏地的褐肤少女──去鸣脖子稍微往下的位置,背部。


真要说起来,讲「四肢伏地」或许不太精确。这名穿着白色学校泳衣配雨衣的少女,由于在先前的战斗中失去一只手,所以相当于椅脚的部位只有三处。

然而,木原唯一仍旧把体重全压上去。

只要略微倾斜,唯一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力戳向少女没有抵抗的背。就像在玩弄人家脊椎的连结一般,带给对方有如落雷的爆炸痛楚。

去鸣若没把自己变成改造人,就算早已丧命也不足为奇。这与出血与否无关,而是因为剧痛带来的休克。

「呼!呼!嘎啊!」

「妳看起来很不满呢。是不是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啊?」

唯一嘻嘻笑着,得意地重新跷起脚来。

「……还是说,妳要我哥哥的手指呀?」

「────!」

以咬牙切齿来说显得太过壮烈的声音响彻整片空间,可是唯一对此无比钟爱。疯狂科学家爱的并非小麦色少女,她爱的只是当前这状况,这情境。

「果然,别人的东西就会觉得比较稀有,对吧?」

从不期待对方回应看来,这大概就是令唯一感到心花怒放的掠夺快感吧。

她过少年的指腹,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