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西历二○二六年十月三日／星界历五八二年十二月七日，下午四点二十七分。

我跟亚丝娜、爱丽丝、耶欧莱茵和泽法十三型一起回到卡尔迪娜的中央圣堂。

当然不是硬着头皮搭乘已经损坏的泽法。我在无法动弹的机龙旁边再次制造出超大的「门扉」，然后拚命将用心念飘浮的机体塞进门里。

目前「门扉」所连接的目的地因为亚丝娜与爱丽丝不在了而无法固定座标，不过只要是曾经连结过的地点就能想像得出来。问题是最初制造「门扉」时，她们不是待在第九十五层的「晓星望楼」，而是处身于第九十四层的厨房。

当然第二次的门就会连结到「厨房」，所以就必须经过先让爱丽丝与亚丝娜穿过门，然后移动到九十五层，而留在亚多米娜的我再次以两人的座标制作「门扉」这样的工程。以游戏风的说法，就是不小心在同一栋建筑物的一楼与二楼设定了快速旅行的出口，不过应该有好一阵子都不会再遇见这样的问题才对。

再次跟泽法一起通过「门扉」，回到第九十五层的我与耶欧莱茵，当然受到丝缇卡与罗兰涅的一连串逼问。

因为她们来端料理时刚好窥看了「门扉」里面，目击耶欧莱茵与伊斯达尔决战的丝缇卡似乎就一直坐立难安地等待着我们回归，所以也很想把事情说个清楚，但回答所有问题的话宝贵的时间一下子就要结束了。

因此把说明的工作推给机士团长阁下，我跟爱丽丝、亚丝娜为了赶往第八十层的「云上庭园」而全力冲向大阶梯。

紧紧抱着「封印箱」的爱丽丝，不等待大门完全打开就进入庭园，以飞行般的速度爬上绿色山丘。

山丘顶端，有一名少女术师与两名女性骑士像被金木樨树抱住一样，处于无法醒来的沉睡状态。她们中了最高司祭亚多米尼史特蕾达在遥远过去编造出来的禁术，Deep freeze──

爱丽丝在心爱的妹妹赛鲁卡面前跪下，然后静静地将蓝灰色小箱子放到草地上。我跟亚丝娜、耶欧莱茵、丝缇卡与罗兰涅，还有肩膀上坐着老鼠纳兹的艾莉在后面屏住呼吸注视着她们。

爱丽丝把手指放到箱子侧面并且拿起来。将紧盖到几乎看不见接缝的盖子打开，露出了内容物。

发出深蓝光芒的天鹅绒內里有几处凹陷。收纳在那里的是一根小卷轴与三个水晶瓶。我对像是感到疑惑般转过头来的爱丽丝说：

「我想那根卷轴里应该写着Deep freeze的所有术式，小瓶子里则是装有转换了解除术式的药。」

「药……？那么，不必咏唱漫长的术式，只要撒下这个小瓶子里的药就能解除石化喽？」

我默默点头。

爱丽丝再次转向箱子，然后从凹陷处取出最右边的瓶子。

凝视了一阵子像宝石一样多面切割的瓶子后，就维持膝盖直立的姿势慢慢靠近赛鲁卡。把左手贴在自己胸口，数次深呼吸之后才用那只手拔开瓶栓。

──星王，这样还无法解开石化的话我一定会揍扁你喔。

我对过去的自己如此祈祷，同时等待着那个瞬间。

爱丽丝伸出右手。

缓慢地旋转微微颤抖的手，在赛鲁卡头上倾斜小瓶子。

从细长瓶口流出的液体像是自己会发光般闪烁着蓝色光辉，滴到赛鲁卡的浏海后顺着滑到脸颊，然后往下流到脖子。

一秒……两秒……三秒。

甚至感觉像永远那么长的五秒钟过去的那个时候。

石化的赛鲁卡全身被蓝色磷光轻轻包围。

脚尖与指尖、祭衣的衣䙓慢慢恢复成本来的色泽与质感。耸立在后面的金木樨树也像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一样，枝叶开始发出沙沙声。

赛鲁卡披着的纯白面纱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晃了起来。

一撮光艳的茶色头发轻柔地落下。

睫毛开始震动──缓缓地抬起──

带着无尽光芒的蓝色眼睛眨了一两下后开始聚焦。

「………………姐姐……？」

当粉色嘴唇发出细微但确定的声音的那个瞬间。

「赛鲁卡！」

爱丽丝就以哭泣的声音呼唤妹妹的名字，像扑倒般紧抱住对方。

她把脸压在白色祭衣的肩口，双臂确实地绕过对方的背后，不停地呼唤妹妹的名字。赛鲁卡的脸颊上也流下泪水，反覆说着「姐姐，爱丽丝姐姐！」。

我以右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靠近放在爱丽丝背后的箱子。弯下身子取出剩下来的两个小瓶子，把其中一瓶交给亚丝娜。

「亚丝娜，帮忙解除缇洁的石化吧。」

「嗯！」

亚丝娜眨了几次眼睛把泪滴扫落，然后笑着点点头。

我走向站在赛鲁卡右侧的罗妮耶，接着拔开小瓶子的栓子。

比担任我随侍练士时成长了十岁左右的模样。身高也稍微长高了一些，但是容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我回来了。

在心中如此对她呢喃，然后将小瓶子里的液体倒出。出现跟刚才完全相同的现象，石化从长长斗篷的衣䙓渐渐往上解除。

脖子、脸颊，接着是眼角恢复生气。浏海轻轻摇曳，眼睑震动了几次……然后打开。

清澈湖泊色的眼珠笔直地看着我。

我瞬间回想起艾莉说过的话。罗妮耶与缇洁是在二十五六岁时施加了天命冻结术，之后过了五十年左右才在这个地点接受石化冻结。也就是说两人的精神年龄已经超过七十岁，现在的我跟她们两个人比起来跟个小屁孩没两样……

但我这样的担心完全落空了。

「……桐人学长！」

以跟修剑学院时代完全相同的声音与表情这么大叫完，罗妮耶就以极快的速度飞扑到我身上。我急忙抱住她并且拍拍她的背部。

「好久不见了，罗妮耶。能够再次见到妳真是太好了。」

好不容易这么跟她搭话后，罗妮耶就以强大到令人害怕的力道抱紧我，同时反覆说着「是啊、是啊……！」。

整整有五秒钟左右维持着这个状态，最后思考似乎终于追上状况，于是她小声叫道：

「对了……缇洁跟赛鲁卡呢？」

「别担心，她们两个人的石化也解除了。」

我边这么说边离开罗妮耶的身体并且回过头去。

这时映入我眼帘的是却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光景。

借由亚丝娜之手解除石化的缇洁，从原本的位置往前走了几步，红叶色眼睛瞪大到极限来凝视着某个人物。

她就这么看着以白色面具覆盖住眼睛的整合机士团长耶欧莱茵•哈连兹的脸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