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罗兰涅她们驾驶的机车并非上次搭乘的那乌亮大型轿车，而是老旧的白色厢型车。内装与乘坐感都跟普通的车款一，始进入石板小径后就传出喀哒喀哒的热闹声音。

轿车的后座没办法坐四个人，而且这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的措施，但我原本期待能再次搭乘那滑行般奔驰的高级轿车，所以难免有些失望。在座垫有些薄弱的三排座位右侧，我着「哪一天拜托团长让我一下那黑色轿车……」时，与二排的亚丝娜并肩而坐的爱丽丝就以感叹的口气表示：

「……初次见到现实世界里以比马车快好几倍的速度跑在马路上的汽车群，除了对如此发达的世界感到佩服之外，也因为太过杂乱而感到头昏眼花……现在连地底世界都变成这铁制车辆到处行驶的世界了吗……」

「嗯，至少这边的机车不像那边的汽车一会排放对环境有害的物质。」

不知为什么，当我如此打圆场时，旁边的耶欧莱茵就发出有些担心的声音。

「但是最近因为机车与冷温机变多，空间力衰竭始成为问题。实际上，今年夏天圣托利亚就发生三次以永久素因为动力的机械完全无法运的现象。据说是因为许多家庭同时在索鲁斯无法供给空间力的深夜使冷气的缘故。」

费鲁西少年也说过同的话……我这么回，同时丢出浮现在脑袋里的疑问。

「圣托利亚的夏天应该没有热到要使冷气吧？修剑学院的宿舍当然没有什么冷温机，但晚上也能正常地睡着……」

「虽说一般民众也能买得起了，但冷温机仍属于高价的物品。辛苦获得之后，要每天使也是人之常情。」

耶欧莱茵的答案让同意这个说法的我点了点头，接着就换成亚丝娜转头问：

「圣托利亚有电费……不对，是空间力费这的东西吗？」

「空间力费……？噢……为了使空间力而付出的金钱吗？当然没有。空间力跟水还有风一，是自然赋予我们的东西。」

「现实世界的人民，连水都得付钱呢。」

爱丽丝的补充让耶欧莱茵说着「这还真是……」，同时还以感到有些可怜的表情看着我，但立刻就正色表示：

「……不过，那说不定也是一个解决的方法。设置依照空间力的使量来征收费的机制，应该就能抑制过度使冷温机了吧……问题是，该如何计测使量呢……」

我急忙对嘴巴碎碎念着并且陷入沉思的机士团长兼评议员搭话：

「好……好了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要是很久以后，学校里教小朋友「把水费跟空间力费的概念带到地底世界的是名为桐人的现实世界人」的话我可受不了。

「倒是那个……武具操权限大概要多少才能进入整合机士团？」

绕远路丢出刚才没能提出的问题后，耶欧莱茵就轻轻耸肩说：

「并非单纯只要多少权限就能入团。首先得在学校有优秀的成绩，可以的话在星界统一武术大会要取得前面的名次，接着以宇宙军或者地上军的军官候补生入队，只有在该处表现出拔萃能力者才会被推荐参加机士团的入团测验。」

流畅地说明完后，耶欧莱茵就扬声对车子的前座说：

「丝缇卡、罗兰涅，妳们是几岁的时候在统一大会的决胜战打成平手？」

「十二岁！」

副驾驶座的丝缇卡以清晰的声音如此回答，结果握着方向盘的罗兰涅就加了一句：

「不过那次是我赢了哟。」

「喂……哪有这事！反而是我占上风才对吧。」

「搞错了吧，妳只是盲目进攻而已。」

「唔──！」

两个人斗嘴的模确实符合她们的年纪，不过如果星界统一武术大会是两百年前的四帝国统一武术大会的扩大版，能在年纪轻轻的十二岁就同时获得优胜，这可不是只天才两个字就能了事了。就连过去的整合骑士团，也没有如此早熟的英杰存在。

脑袋里突然闪过在阿拉贝鲁家遇见的费鲁西少年那放弃一切般的无力笑容。

他说过现在是九岁。如果亲生姐姐在短短三年后就在Underworld最高层级的武术大会获得优胜的话，就能理解「无法发动秘奥义」这个异常现象会给他带来多么深的绝望了。

将来一定得找时间解让费鲁西如此痛苦的谜团才行。再次于内心如此发誓后，耶欧莱茵就前座也能听见的音量说：

「我是十六岁时在统一大会获得优胜。不论是身为剑士还是操士，可能都被她们两个人超越了。」

「没……没这回事！」

中断与罗兰涅斗嘴的丝缇卡，回过头来这么大叫。

「耶欧莱茵大人卓越的剑技与操技，我们是万万比不上！您这么说我们会很困扰的！」

驾车中的罗兰涅也保持看着前方的姿势口说：

「是啊。短短半年前，同时与我们两个人对战的团长不是才狠狠击败我们吗？要超越您还得花上十年的时间吧。」

「喂……永远办不到好吗，笨蛋罗兰！」

「像这自认为办不到才是失礼吧，爱哭鬼丝缇。」

再次斗起嘴来的两个人后面，亚丝娜与爱丽丝压低了声音窃笑着。我身边的耶欧莱茵像是要表示「拿她们没办法」般叹了一口气。

长相虽然跟罗妮耶与缇洁一模一，但是跟完全不吵架的两个人真是有很大的不同……这么的我随口对机士团长问：

「话说回来，你的权限有多少？」

「咦……？」

耶欧莱茵像是吓了一跳般张了嘴，看见他这表情的瞬间──

我脑袋中央就被一宛如纯白闪光般的启示贯穿。

耶欧莱茵•哈连兹的能力值视窗……也就是所谓的「史提西亚之窗」里，除了显示物件操权限与系统操权限的数值之外，还确实记载着人类个体ID。

然后如果耶欧莱茵跟尤吉欧有任何关联的话。万一是丧失记忆的同一人物，那么ID应该会一致才对。

我不可能会忘记。NND7－6361……和我的6355只差六号的ID。如果耶欧莱茵的「窗子」刻画着那个号码……

一瞬间以纳闷表情看着僵住的我后，耶欧莱茵就这么说：

「嗯……是多少呢……因为平常不会在意自己的权限值。」

「……那就让我看一下史提西亚之窗。」

好不容易才平顺地把话说完，结果得到的是熟悉的苦笑。

「我说桐人，两百年前是怎么我不太清楚，但这个时代大概只有自以为很伟大的卫士才会要别人叫出视窗喔。」

「这个嘛……以前也是一啦……」

压抑着现在立刻抓住耶欧莱茵的右手，让他输入手势的冲动，同时拚命寻找接下来应该说的话。

「……那就这么办吧。桐人先给我看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看。」

「…………」

这求之不得的发展让我轻轻屏住呼吸。我的能力值不论他高兴怎么看都没关系。

我僵硬地上下移动着紧绷的脖子，边祈祷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边回答：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么就由我先打窗子。」

以右手两根手指在空中画出S形，然后敲打左手手背。紫色视窗随着铃声般的效果音打了。

上次潜行时，在冲进阿拉贝鲁宅邸的众卫士面前也被打了。话说回来，那个时候没有确认自己的权限。把头往耶欧莱茵那边靠过去后，就窥探起小小的矩形视窗。

「哇……ID号码真是年轻耶。我还是一次看到六千多号。」

NND7－6355的ID，表示是在人界最北部的NND7区域，六千三百五十五个出生的人。

「卫士厅的队长也说了同的话。」

如此回答后，视线就移向视窗的右侧。

现在回起来，上次确认两个权限值已经是在中央圣堂跟整合骑士们战斗的时候了。我记得当时物件操权限（OC）确实是50左右，系统操权限（SC）应该是30左右，应该稍微上升一些了吧……边这么边看向数字的瞬间，我就从嘴里发出「呜咿」的奇妙声音。

以不可能看错的简单字体所显示的数字──OC权限是29，SC权限是07。

「下……下降了！竟然只有29跟7……」

茫然的我不由得看向右手，但该处当然没有写什么字。

这平凡数字的话，就能理解卫士厅的胡子队长为何没有反应了，但除此之外的一切就完全无法接受。这数值怎么可能同时装备夜空之剑与蓝蔷薇之剑，说起来可以发生数值下降这事情吗？难说宇宙怪兽深渊之恐惧拥有下降等级的能力？

「……桐人。」

我悄然回应着耶欧莱茵的呢喃声。

「那个……抱歉，只有这数字。不过这你应该知我不是什么星王了吧。」

「不是的……你看一下这里。这是不是比较小的『1』啊？」

「啥？比较小的1……？」

我再次看向史提西亚之窗，发现耶欧莱茵指着OC权限的左侧。把脸靠近该处仔细凝眼一看。

结果在四角形外框与「2」之间，还有个只有一半大小，像是「1」的数字显示在该处。

和耶欧莱茵面面相觑，然后再次看向视窗。

「……咦，这是说并非两位数而是三位数？不是29跟7……是129跟107？」

「应该……是吧。权限值竟然还能超过一百呢……」

以感到敬畏般的声音如此宣告完，耶欧莱茵就一直凝视着我的脸，最后加了一句：

「不愧是传说的星王陛下。」

「…………还……还不一定吧。」

说出极为孩子气的发言后，我就迅速消除视窗。没错，不论是两位数还是三位数，现在我的权限值根本不是重点。

「好了，轮到你啦。」

虽然极力看起来平静的态度如此催促着，但语尾还是有点颤抖。

不过耶欧莱茵似乎没有注意到，轻轻耸肩后表示：

「知了啦。话先说在前面，我的权限值远远不及你喔。」

如此说完后，就以顺畅的动画出S字然后敲打左手。

叽铃铃……史提西亚之窗随着清澈的声音打了。

眼睛被左上的个体ID吸引过去。

「NCD1－13091」。

我茫然地持续凝视与尤吉欧的个体ID完全不同的文字列。

经过五秒，或者是十秒左右时，耶欧莱茵就发出有些气愤的声音。

「也不那么失望吧。不是一始就说过远远不及你了？」

「咦？啊……」

回过神来的我，将视线往右侧移动。OC权限是62，SC权限是58。两者都是我数值的一半，但以两百年前的基准来看就高到吓人。当时的我就不说了，甚至比整合骑士们都还要高吧。

「不，这个数字很了不起。真不愧是团长。」

虽然脑袋中央依然处于麻痺状态，但我老实说出感后，耶欧莱茵就再次露出苦笑。

「你这么说实在没说服力……不过，还是先跟你说声谢谢。」

如此呢喃后就消除史提西亚之窗，并且把背靠到椅背上。我也转向正面，靠到较硬的椅背上面。

前座的亚丝娜与爱丽丝，似乎跟丝缇卡她们心地聊着天。不知什么时候机车驶入圣托利亚的市街，旁边的三车不断有看来很高级的车子超越我们。

突然感觉从一台轿车的副驾驶座看到一名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我便眨了一下双眼。但那台车却像滑行般加速，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虽说ID不一，但那不能直接导出什么结论。

不过可能是时候得承认了。跟现实世界一，Underworld也可能诞生长得相似到一模一的人。我大概是见到了在名为偶然的机率变动中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怎么了吗？」

听见这的声音，我就把视线从车窗移了回来。

这时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左脸颊有一滴水滴滑落。

「不……没什么。」

如此回答完，我就抬起左手静静地擦拭脸颊。移动到指尖的小水滴，瞬间就蒸发并且消失了。

罗兰涅所驾驶的白色机车，在耶欧莱茵的指示下从主要干往左转，滑进热闹商业区一角的停车场里。

我们被带领到没什么人的小巷子里头，该处有一间虽然小但气氛很棒的餐厅。或许是距离午餐时间还有点早所以没有其他客人，厨师与女服务生都热情地欢迎穿着整合机士团制服的我们，在那里品尝到久违的北圣托利亚料理。六人份的餐费是由耶欧莱茵支付，爱丽丝不知为何露出难得一见的惶恐模，让我看到后觉得很有趣。

回到车子上后再次行驶至主要干。接下来再也没有其他目的地，笔直地朝耸立在前方的白色石灰岩巨塔前进。来到高大墙壁前面后就左转以正门为目标。

公理教会时代，中央圣堂的地不要说一般民众了，就连贵族与皇族都无法进入，但现在南边闸门是完全敞，机车也没有经过安全检查就轻松进入围墙内部。

人族与亚人族观光客心地在残留着过去景色的广大前院散步。机车在沿着围墙内侧延伸的路往左转，前进了一阵子后再右转。

下一个瞬间，爱丽丝发出惊讶的声音。